射狼城外,浩瀚的荒漠平原,狄靖騎著一匹快馬,身後跟著三百名換歇於射狼城中的越騎營軍士,正在全速的趕路之中,雖然此刻不時有黃沙漫天,但是在那荒漠之中,有著四股狼煙衝天,仿佛燈塔一般為他們指明著方向。
灰黑色,略顯發黃的狼煙,即便是在這狂風不斷地荒漠之上,也猶如四條衝天而起的巨龍般,久久的凝而不散,仿佛真有那龍威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但是在狄靖看來,這狼煙給他的壓力,遠不如他此刻心中的擔憂來的甚,從先前的情形來看,這次孫老大人的無端身死,他們狄家是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關係的啦,尤其是後來那秋毫寺的紀副指揮使,以及康王那頗為曖昧古怪的態度,讓狄靖怎麼都覺得他狄家有替罪羔羊之勢。
雖說家中有其弟弟狄軒,熟知律法,並且城內的諸多將校都幾乎承了狄軒那一策之恩情,想來隻要在射狼城內,他一家應該都不會有事。
但不能將狄家徹底從這件事中摘出來,他是如何也不放心,若是想法之下,他不禁生起一絲還得感謝那些狼崽子一番的心情,因為正是他們的到來,讓狄靖有了將功抵過的機會。
心中雖那般想著,可卻沒有絲毫的輕鬆之感,因為對於這一次要想立下大功,常年與那些天狼帝國的狼崽子們打交道,所需麵對的困難,他比誰都要了解是何等的艱巨。
而就在他心事重重之際,突然在那天空中有著一隻奇怪無比的鳥飛過,之所以奇怪,是因為那鳥的展翅似鷹,可偏偏渾身上下,似是那落毛的雞一般,沒有幾根毛,便是那尾巴之處,似也就有著三四根鳥毛孤獨淒厲的飛舞著。
更有這怪鳥的鳴叫之聲,在這寒風呼嘯的荒漠之中,竟是極為清脆悠長,眾人皆可聞,好似那傳說中的鳳鳴一般。
看到那支自天際飛來的怪異鳥兒,當下便就有人欲開弓射下,畢竟此鳥出現的如此突兀詭異,更是在這種即將開戰的敏感時刻。
“無需出手!”狄靖製止道,同時側身對後麵的幾名親衛道:“你們先領著眾人,散開去四座越騎營屯之所,然後讓他們速速彙合於一地,整理出情報,務必於今夜之前,送到射狼城,以便城內擬定作戰計劃。”
“靖哥兒,那你呢?”後方的一名親兵有些擔憂道。
“執行命令!放心吧,夜晚之前,我自會回歸到越騎營中,讓他們備足精神等著我,還有很多狼崽子們,等著我們去獵殺呢!”
待身後的數名親衛四散離去之後,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狄靖緩緩的愣停下胯下的駿馬,看著那盤旋在空中過的怪異鳥兒,朝天朗聲道:“禿三兒!快過來。”
誰知道聞言,那怪異的鳥兒似是有靈性一般,對狄靖喊出的頗具嘲諷之味的名字大怒,向著其俯衝而來,那威勢當真猶如雄鷹獵物,似是要與狄靖來個大對決一般。
隻不過狄靖看著那氣勢洶洶俯衝下來的怪異鳥兒,卻是咧嘴一笑,慢悠悠的自那馬匹的袋子之中,竟是取出一支熟透之羊腿,然後打開一壺酒,迅速的散在那羊腿之上,頓時那酒香合著那熟羊腿之香味四散而開。
頓時那怪異鳥兒的俯衝之勢卻仿佛更甚,不過狄靖卻依舊絲毫不懼,竟是抓著那羊腿,直接欲扔到那平原之上,同時對著那俯衝下來的怪異鳥兒豎起食指,輕輕搖動。
頓時那俯衝下來的鳥兒竟是頗為靈性的,懂得了狄靖的意思一般,立即煽動著那一雙寬大的翅膀,瞬間居然將那俯衝的凶猛之勢給止了下來,不僅如此,還撲騰著翅膀,當真猶如一隻極為伶俐乖巧的普通鳥兒一般,飛到狄靖身邊,繞著他,歡快的叫了幾聲之聲,似是討好一般,最後才落到狄靖的肩膀之上。
隻是這一落下,才發現,原來這鳥還真不像隻鳥,倒像隻脫了毛的雞一般,還是那種看上去要多寒顫有多寒顫的那種瘦雞,倒是那尾部三根長長的雞毛頗為的火紅光鮮。
這一刻那隻似雞般的瘦鳥要多殷勤有多殷勤般,在狄靖的肩膀上討好著他,隻是那一直盯著狄靖另一隻手中的浸潤了佳釀的烤羊腿的雙眼,還有那快連口水都留下來,微張的鳥嘴,無不表明這隻鳥的關注點所在。
一道迅疾的扶風吹過,狄靖雙目一瞪,那抓食物的手臂剛欲有所動作,可惜的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那手中的美食便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一聲刺耳的啼叫之聲突兀的響起,竟然將狄靖這個自小在沙場滾打,哪怕是千軍萬馬之中也可巍然於馬上而不動的沙場悍將,給震得在馬上晃了幾晃,直接跌下馬來。
隻不過這倒也不全是狄靖一個人的原因,還有他胯下那頭寶馬良駒,這一刻竟是四蹄癱軟的跪了下來,若不是狄靖身手矯捷,及時的躍下馬來,扶住這頭彪健的良駒,怕是人仰馬翻是在所難免了。
“鳥道人,你又給小爺賣弄啦是吧!”狄靖大聲對著不遠處罵道。
“哈哈,你個小鬼頭,道爺這可是仙家無上玄妙之神通,似你這等凡夫俗子有怎識的奧妙,當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啊!”爽朗空明之笑聲傳出,光聽著這聲音,這說話之人仿佛還真有著那麼一絲得道高人的可能。
不過當那寒風停歇,黃沙落定散去,露出一個邋遢不堪的身影時,恐怕誰都不會相信,那說話之人會有什麼好德行。
破舊的粗布麻衣,依稀仿佛可以看出幾分以前道袍的樣子,身上掛著數個布袋,倒像是個流浪漢、乞丐一流,瘦矮的身材,稀疏的頭發用一根樹枝肆意盤著一個道稽,猶如稻草堆在頭頂,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然謝頂了。
麵容更是長得略顯猥瑣,此刻更是極為雞賊般的不斷用那朝天酒槽鼻子嗅著那烤熟的羊腿,另一隻手抓著一杆小旗子,上麵寫著玄鳥斷陰陽,倒是這五個字寫的龍飛鳳舞,頗有幾分大家之手筆。
隻是此刻這個道人用手揮動著那小旗,阻攔著那怪異鳥兒的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