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聽恒通說起凡間事兒,“那紅花兒綠葉兒就算讓小娃兒看了去,也能吟出詩來!那酸酸甜甜的才算是美味呢,那妄自尊大的老匹夫也配稱得上是廚子!那小姑娘喲!水靈水靈的,若我再年輕個萬兒八千歲,沒準兒……”
我在神仙界摸爬滾打堪堪有五萬年之久,與我同輩的神仙早已成了神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個仙風道骨,法力無邊,燒殺搶掠,無所不能。真真讓凡人膜拜,受神仙敬仰,遭本上神妒忌。
我堪堪是神仙界的一枝奇葩,修煉至今不得一絲半點仙力。
初初,我也是個有尊嚴的神仙,既然神仙做的如此膿包,倒不如乘早收拾下去做個凡人,搞不好日子久了可以混個聖賢做做。
正當我一邊對未來美好生活憧憬,一邊把師父平日用來撣灰的拂塵裝進行囊時,拂塵的主人奪門而入,我訕訕地戀戀不舍地把它放回原位。真真是悔不當初。要知道這可是神仙用過的東西,而且還是神仙界地位不凡的神仙用過的東西,把它帶到人間不知能賣多少銀兩,我眼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我眼前飛過,真是痛心疾首,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你這又是在鬧什麼?”看著滿地的狼藉,師父蹙起眉頭,別有一番風味,難怪這麼多年嶅陽桃花四季不敗,稍有姿色女神仙前仆後繼地蜂擁而至。
可現如今我實在沒心情欣賞,顧自從包袱中掏出一隻翡翠瑪瑙花瓶,斜眼偷偷看了一眼師父擰得死死的眉,一狠心,又翻出一支紫玉珊瑚毛筆,遂又悄悄抬頭看看,於是又沉痛地翻出了兩塊石獅子鎮紙,一隻紫砂茶壺外加六隻茶盞,一方燭台,四把扇子,一串葡萄……我每每掏出一件,師父的臉色便暗一分,我傷心欲絕地從懷裏掏出一方手絹,顫巍巍地打開……
“這半塊芙蓉糕是昨夜吃剩的,不能給……。”
我瞅著師父從綠轉青,再從青轉紫,繼而轉黑的臉色,百般不舍地做出了決定。
“唔,分你一小塊也可。”
師父扶額,輕歎一聲:“罷了,告訴我,你這是鬧得哪出?”
我囫圇吞下那半塊芙蓉糕,撇撇嘴,不情不願地蹦噠出兩個字:下凡。
“這些東西便是你為下凡做的準備?”
“恩。”我點頭,又慌忙搖頭,“唔,不,不,弟子啟敢讓凡塵混沌之氣沾染師父之物,不敢不敢……”
“你當真敢也無礙。這些你便收好,書畫、飲茶本是雅事,你閑來無事倒可多做做,省得你悶得發慌想出這些個做凡人的餿主意。”
“可是,師父……。”
“沒有可是,你若無事可做,便好好練字,讀書,你既然不精於修仙之術,致力於這兩樣也是很好的,你多於凡人千百倍的壽數,倘若努力,造詣非淺。”
“師父你也說徒弟我未來可能是個書法家,政治家,思想家。可是這些家加在一起在仙界也抵不上一個仙家,放在凡間就不一樣了,炒作炒作,我就是一個大家,眾星捧月,受人愛戴,名留青史,永垂不朽。所以……”
“所以你現在好好努力,下凡的事,等你成了那個“大家”再說吧。”
遂,我美好的遠大的有尊嚴的願望就此破滅,踏上了我孤獨的寂寞的滄桑的修仙之路。
做神仙的路途是艱難的,既要端著架子做出腔調,又不能端得太高失了格調。如何權衡這二者做一個既有腔調又不失格調的神仙,委實是門藝術。就好比聽人八卦這種事,也要做得滴水不漏,要循循善誘,細水長流……
我若無其事地撥弄著手裏的狗尾巴草,略略掃了恒通一眼。“沒準兒怎樣?”
“咳咳,沒準兒,沒準兒,我還是要回嶅陽上清修的,哦!綠蘿還等著我看火呢!不說了,不說了,晚了誤了上神的飯食,那可就真是罪過了。”我望著恒通如兔子般跑遠,嘴角抽了抽,這萬物一當上神仙就成了這般模樣,就怕禍從口出,被打回原形,從此與那九重天再無瓜葛。
我嗤笑一聲站起來,將那狗尾巴草別於發間:“走,帶你瞧樂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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