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鬼,眼瞅著要入冬了,你不趕緊回去幫著老婆收拾,跑來這邊逍遙?我可聽花嬸說了,嫂子才給你添了對崽兒,冬日裏沒有存糧,莫怪做兄弟的不仗義。”
“我黑毛像是要餓死老婆孩子的嗎?我們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你且留在這裏,自由你的好處。”
“好處,什麼好處?”
“自然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運氣好的話,生肉也是有的。”
“夥計,越發出息了不是。剛才沒留意,你這毛色鋥亮了不少,瞧這小日子過的!”
“你還不知道吧。這家的公子前不久剛討了個媳婦,米麵饅頭堆得比山還要高。”
“那這公子好生福氣啊。”
“非也,非也。”
“娶了這樣一個闊氣的小姐,可不就是好福氣。”
“普天之下哪有十全十美之事,這剛過門的夫人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既不會做家事,氣性還不小。”
“管那麼多做什麼,既然米麵饅頭不愁吃,隻要新娘子漂亮就夠了,他們這些公子哥兒盡愛娶美嬌娘了。”
“哪裏來的美嬌娘了,肥頭大嘴的不說,冠上還有一縷雜毛,白白糟蹋了生得那麼俊的公子。”
“你一隻八哥,哪兒識得美醜,吃了人家的米麵饅頭就積些口德吧。”
“我可沒胡謅,這十來日裏也沒見人家公子同她困覺,想是也嫌她生得醜…這娶老婆還是要挑像我家花妞那樣毛色油亮的好。”
“去你大爺的,你才生得醜,你們全家都生得醜!”我一把將繡了祥雲的繡鞋擲了出去。
我注意這對八哥不是一刻兩刻了,一直沒打斷它們是因為我認為光天化日之下與兩隻八哥拌嘴一來拉低我的檔次,二來被路過的人看到以為我腦子長泡。
一隻八哥冷眼看著落入不遠處米缸中的繡鞋,回頭對另一隻道:“我沒說謊吧,果然脾氣很大吧!”
“真是個烈性女子。”另一隻八哥附和道。
烈性你個頭,我又抄起一隻砸向它們。
“啊呀呀,又來了,回見啊,兄弟。”一隻八哥揮別另一隻,落荒而逃。
………………………………………
我從廚房的米缸中撈出繡鞋,一路踢蹬著踱了出來。
該死的臭八哥,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從廚房順來的肉包子。
呸!一點也不好吃。我隨手將它一丟。
撲通!包子跌入水中。
我尋聲看去,波光瀲灩的湖麵上正漂浮著一隻被咬了一口的大肉包!
該死!什麼時候走到這裏的。
無奈我隻好挽起袖子趴在岸上撈包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不過是午飯沒吃飽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吃而已。何況那隻包子一點也不好吃。
我苦大仇深得劃著水,回憶起這半個月來的種種經曆。綁架,成親,八哥,肉包子…好像沒有一樣是讓人順心的。
我呆呆地望著湖鏡中的自己,因為劃水的緣故,看不清自己的表情。發間那一簇銀白色卻顯得格外刺目。
雖然神族有著各異的發色,卻沒有哪個像我這般烏發下藏著一縷不和諧的顏色。雜,則不純。被視作不祥之兆。隻有妖孽才會有這樣的頭發。雖然我一點也不想承認,甚至從不承認。
“哐!”我一掌擊碎了湖中的影像。哼!不找了。
正當我轉身離開之際,一曲悠揚的笛聲灌入我耳中。
湖的另一端,一方枯石之上坐著一個青衣男子,他背對著粼粼波光將一隻赤色的長笛橫臥於嘴邊。或許隔得太遠,或許太過投入,他獨自沉醉在這湖光水色之中,像入了畫一般,壓根沒注意到我。
他一改那日成婚的行頭,長發散落在青衣之上,隻一根白綾縛住散發不讓它們在湖風中肆舞。他脫下金冠不穿紅袍原來是這個樣子。
我敢肯定他來了有一陣子了,曲子已如了末段。本就淒淒哀哀的調子叫他吹得格外悲涼。他所吹奏的曲子名曰《漢廣》,我曾今在師父那裏聽一個思慕她的女仙吹過。南山對漢水,樵夫對遊女,求而不得的曲子。恒通背地裏告訴我說:“這不是曲子,是執念。”
執念嗎?你有什麼放不下的心事?你是為誰而吹奏?又是為誰而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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