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師父一時無話。我餘光瞥到他的手微微抬起又猶豫放下。我也隻當沒看見，摟著沈諾顧自撥弄著他烏絲一樣的長發。
隻聽“鐺”的一聲打破這須臾沉寂，卻是長目墜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我聞聲望去，抬眼卻見一人用劍指著師父，張揚的紫袍在風中肆舞。若非他手裏執著寶劍，我實在無法將他與挑下長目扯上關係。隻是，這背影，瞧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裏交給我，快帶他走！”他豁然扭頭衝我說。
“河妖！”他怎麼來了？
與此同時，師傅竟如我一般吃驚呆楞在原地。他嘴角微動，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帶他走！”他用劍擋著師父，頭也沒回催促道。
被他這一喚，我清醒了不少。與其我乖乖坐在這裏等候師傅發落，倒不如搏上一搏，興許沈諾還有救。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將沈諾扶起靠在我身上，一手環著他的腰，便要離開。
這時，師父才似如夢初醒一般。他本欲上前阻我，卻被河妖攔住，一時無法脫困，厲聲喊道：“妍兒，站住！”我心下雖有所觸動，腳下卻加緊了步子。
“妍兒，你若還是執迷不悔，從今往後，便再不是我的弟子。”我猛然駐足。師父必定是被我逼急了才會說出如此絕決的話。
師父見我停下，放柔了聲音勸道：“仙凡相戀愛，必遭天譴。聽我的話，同師父回去。師父縱然舍棄性命，也會護你周全。”
我隱忍著淚水，揉了揉酸澀的鼻子，卻始終不敢回頭看師傅。“師父，往後妍兒不在，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
我背著沈諾漫無目的地前行。一時沒留神，被腳下的石子絆倒，我與沈諾一同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看著刺目的鮮血自我掌心流出，周身各處隱隱作痛。我苦笑一聲。這便是報應嗎？剛才我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要同生共死。
大片水澤沾濕了我的臉頰。我抬手去抹，卻怎麼也抹不幹淨。“沈諾，不要死。”我抱坐在沈諾一旁呢喃道。
“嗑嗑。”一陣咳嗽的聲音擾亂了我的思緒。
“沈諾！”我驚喜道。顧不得疼痛爬過去扶他靠在我身上。
他又咳了幾聲，費力地睜開眼看我。“怎麼又哭了？眼睛腫成這樣，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哭起來的樣子很難看，我可不喜歡醜丫頭。”
我知道他是為了哄我開心，到這個時候還惦記著我。我要是懂事些，就該聽他的話，不讓他擔心。可是，我就是控製不了，哭得更凶。“我以為你死了！就這麼把我丟下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沈諾抬手要為我拭淚。
“我自己來。”我怕牽動他的傷口，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
“我原是要死的。”沈諾兀自開口說道，我忙忍住啜泣聲，聽他的下文。“隱約聽到有個人哭天搶地得要同我一道死，連抓我的鬼差都嫌聒噪。”他眨眨眼，說得繪聲繪色。“收了我固然容易，要是再添上一個。”他頓了頓，朝我看了一眼，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恐怕要不得安寧了，遂放了我。”
我破涕為笑，囁嚅道：“你才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