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曹軒便派人往吳山送去了兩份拜帖,略略巡查了一番城防後,方才同魏舒文一道乘州往吳山去。
“二位將軍來訪,蔽莊蓬蓽生輝。”
在虎跑泉邊的山門口,葉靜秋微笑著迎接二人到來。宋剛便站在她身邊,旁側還有幾個須發斑白的長者,看起來在莊內頗有地位。場麵不大,卻禮儀周全,規格也很高,莊中所有能在此時說得上話的人物,都已出席,跳不出一點的毛病與不妥來。
“哪裏哪裏,倒是我等貿然來訪,望諒唐突。”曹軒與葉靜秋在一旁說著客套話,宋剛卻是暗自打量起魏舒文來,這位丹陽守將此刻正一言不發的看著四下光景,時不時讚許的點點頭,似是對這吳山的風貌很滿意。
若非有先前的拜帖,宋剛此刻,是絕對無法將眼前這個風姿綽約的女子與林霄口中那個魏將軍給聯係起來的。他曾見過各式各樣的將領,不論是最有名將風采的林錦榮,還是毫無威儀的南宮業,言談舉止之中,總會流露出那麼一絲絲的不同,可眼前這個華裳素袍的魏書文,他看了半天,卻並未發現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無論怎麼看,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富家女子。
目光流轉間,魏書文時不時也會看上宋剛幾眼。
宋剛依舊是那副沉穩的模樣,身高體熊,麵目周正,說起話來擲地有聲,中氣十足,臉上總是掛著一絲溫暖的笑意,看上去很隨和,往那一站便讓人徒生好感,並不像心智深沉之輩,若說此人是林霄安插到吳越的 一枚棋子,那林霄手中所掌握的力量,便值得重新揣度一番了。
她與林霄本來是認識的,往日在寧安泰然宮的乾元殿前武試,林霄曾敗於她手,非但沒有怨言,還對她的才華大為讚賞,因此雖是兩人個性不合,她倒是對那光明磊落的林都統有種英雄相惜的感覺,隻是後來兩人天各一方,兩人的交情,也就停留在了最初相見的印象。
在她的印象中,派遣部下於敵營中伺機而發,並不是林霄那種驕傲的人所做得出來的。
再者,她與林霄曾談過彼此治軍的思路,魏舒文主謀,認為謀略才是取勝的關鍵,林霄主兵,認為取勝的關鍵在於軍隊本身,由於當時林霄所說讓她大為觸動,因此雖是時隔數年,她依舊記得他所說的原話“有製之兵,無能之將,不可以敗。無製之兵,有能之將,不可以勝。”
她還記得當時,林霄言談間,毫不保留其對部下的愛惜,像這等將才,換做自己尚且不舍讓其涉險,更何況是那個將部下放在心尖兒上的林都護。
“可若是故人不故,又當如何?”想到這一點,魏舒文抿了抿嘴唇,感覺十分的複雜。
禮儀性的寒暄並未持續太長時間,葉靜秋散去了隨行家人,便親自引著兩人上山,一麵走,還一麵與二人笑談個中山水。
不多時,四便登上了層層台階, 台階盡頭是一方綠地,林木遮掩中,隱隱可見一片狹長蜿蜒的瘦湖,湖心有一快方圓數裏的小洲,以煙柳平橋與岸相接,洲上屋舍雅致精巧,其間更有數十清渠環繞,水聲潺潺宛若蟬鸝清歌,波光粼粼猶如山水畫卷。
一直未曾開口的魏舒文頓足站在平橋之上,微微翹首道“葉姑娘,此地,便是君子軒麼?”
葉靜秋稱讚道“魏將軍好眼力,此地正是君子軒。”
“蒼龍俯首絮吹雪,九十九渠雲照月。”她念叨了一句詩,若有所思般的點了點頭“果然盛景,果真靈秀。”
“將軍若有此雅興,便由靜秋作陪,同將軍一道賞景如何?”
“這倒不必,傳聞君子軒內的景致較軒外更加精巧……”魏舒文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衝葉靜秋笑了笑“舒文怎可因小失大呢?”
“虛名罷了。”葉靜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將軍請。”
“請。”
入得君子軒主廳,幾人客套了幾句後,橋裝作侍女的慕青梨奉上的香茗糕點,曹軒便開口問道“我曾聽聞,葉姑娘歸來之時,曾帶了幾車甲胄兵器?”
“想來,也瞞不過將軍。”葉靜秋點了點頭“確有此事,靜秋歸來時,曾途經龍城晉陽,恰好晉陽城內掘出一封存十餘年的武庫來,靜秋看那武庫中的甲兵樣式奇特,用料紮實,便找到林都護,想買上數套帶回莊中充作範式,不曾想林都護出手大方,一送便送出了百餘套。”
“哦?”曹軒有些驚訝“這林都護出手著實驚人,百餘套甲兵,便如此平白贈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