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遙祝攜手(2 / 2)

宋剛大驚,連忙俯首拜道“將軍說笑了!”

魏舒文卻不打算就此罷休“投之亡地然後存,置之死地而後生。時值亂世,欲成大事,便要冒得大險,將軍若是不願將生死置之度外,今天的話,便到此為止,今日之後,你我亦不對他人提起,如何?”

宋剛凝神看了她一陣,決定賭上一賭,賭的便是林霄與魏舒文情義。

他咬牙道“將軍當應下林都護之邀。一來鹽鐵米粟,統軍命脈,兩軍若各取所需,可使兩軍後顧無憂,期間所得銀錢,也可富軍強兵。二來,吳越兵鋒強盛,燕趙秦魏難敵,此舉可保新軍速成,而吳越不可輕勝,聯軍不敢妄動。荊楚便可藉此養精蓄銳,不出一年便可一舉蕩平荊州都護府,而後東侵秦陽,南伐巴蜀,步步蠶食,則無論皇朝天下作何歸屬,荊楚亦能立於不敗,甚至是……逐鹿中原。”

宋剛的建議充滿了誘惑性,魏舒文不由有些心動,隻是,她還有更加長遠的考量。

這一場角逐,若是吳越勝了,這便是功利千秋之舉,反觀若是吳越敗了,魏舒文就必須麵對自己親自供養出來的十餘萬披甲士,這是她不願看到的。雖說,荊楚完全可以在吳越敗像顯露之時轉投朝廷,可歸順之後呢?戰陣之上雖是刀兵無眼,可卻好過太平長夜之中笑裏藏刀。

可林霄何嚐不是在賭,若是聯軍得勝,他夾盛世而來,荊楚難敵,況且若是荊楚順應朝廷,他也便不必再與楚軍糾纏,可以安心的處理四地不臣之臣,可若是聯軍敗了,這親手奉養的十餘萬披甲士,將會讓他的新軍萬劫不複……

思慮了一番後,魏舒文歎了口氣“如此豪賭,林兄果然大氣,隻是拿這皇朝天下來當彩頭……”

她苦笑了一下,回頭看著宋剛“宋將軍幾日後便安心隨本府去丹陽吧,本府雖隻能給將軍一府參將之職,但卻足以讓將軍施展抱負,再者,此事交予他人,林都護信不過,本府也不放心。”

“末將謝都統賞識!”宋剛大喜過望,可道過謝後,卻又有些為難“隻是……葉姑娘……”

魏舒文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也是,能常伴葉姑娘左右,著實比做這一府參將有意思,宋將軍不必擔心,葉姑娘那裏,本府自有安排。”

“有勞將軍了。”

兩人談完之後,恰巧葉靜秋與曹軒也談妥了甲兵購置之事,正從君子軒內出來,四人相互辭別後,曹軒便與魏舒文一道離去。

宋剛在九溪邊目送兩人遠去,看了看西北的方向,呢喃了一句“大人,末將又得一段時日,不能隨大人鞍前馬後了。”

夜色正濃。

風吹過重門,攪動著遍地黃葉,將冷月下的庭院,映襯得更加幽冷。

晚風爬上窗台,她顰眉飄到床前,微微掩上窗戶。

紫煙不絕,思念順著煙霧升騰,一間簡樸雅致的廂房內,放著一張檀木方桌,桌上,是一架古琴,那架琴似是有些年月沒用過,琴弦下積了些灰塵。

“唉……”一聲長歎,魏舒文細細擦了擦那架古琴,若是有旁人在,定會為之驚奇。這平日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似是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女將軍,此刻眉宇間卻總有一股淡淡的哀傷。

“不知道,還記不記得那隻曲子。”她如是說著,打開一旁的爐子,在裏麵燃上一塊瓊脂,順道將一紙信箋也在爐中焚燼。

秀手輕揚波瀾起,琴韻繞梁煙雨凝。

她記得上一次彈起這支曲子,還是在她請任丹陽都統,離京之時。

東來小雪,落在素白的長袍上,沙沙作響。

那天,他煮了一壺茶,就在紫溪邊那麼等著。

如今,故人不見,曲調卻一如當年,哀婉淒絕,如泣如訴,聞者黯然。

在這份淋漓盡致的哀愁中,她微微仰起頭來,閉上雙眼,呢喃著“冬雪春風,究竟是誰,負了誰。”

“舒文?”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琴聲戛然而止,她沒有回頭,隻是問了一句“卿有何事。”

曹軒邁入了屋內半步“從未聽你彈過如此悲涼的曲子。”

“無事……隻是不日便得回丹陽去,心中感懷。”

“舒文,你近日都在思量如何擊敗他,可你若是終日算計一個人,你遲早會……你我自幼……罷了。”曹軒看她不願見自己,便咬牙退了出去,將房門關好。

明月,正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