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很有靈性,”約翰·福斯特寫道,“要想懂得它們就要與之相伴。在它們之間偶然逛逛,走一條既定的路,是難以與它們達到親密無間的。如果想和樹木交朋友,我們必須時常去發現它們,虔敬地拜訪它們,以贏得它們的青睞,清晨、中午、夜晚,任何季節,無論春夏秋冬。否則我們永遠不能了解它們,任何矯情的取悅都不會感染它們。對於那些單純的觀光者,它們總是以特有的有效方式與之保持距離,關閉心扉。了解樹木的唯一方式就是愛它們;任何其他動機都會被它們立即發現,它們隨即掩藏起所有的美好和神秘。然而一旦它們知道我們是出於愛而來,它們會很和善,給予我們美麗與喜悅的寶藏,這是在任何市場上都購買不到的。對於樹木來說,當其願意給予,那麼它們會對真正的膜拜者們毫無保留。我們走進它們時一定要帶著愛意、樸實、耐心和關懷,那樣我們才會了解到在這原始的空間和靜謐的時間裏孕育著多麼打動人心的美好。就在星光和晚霞下,天籟般的樂聲從鬆間傳來,杉樹林裏還傳來非凡的歌聲。苔蘚從陽光的角落或是潮濕的溪邊散發著迷人的清香,帶來過往的迷夢與傳奇。樹林不朽的心與我們的心一起跳躍,它微妙的生命注入了我們的血液,將我們永遠融為一體。於是無論走向何方,走得多遠,隻要回到林間我們就能找到最綿長的親情。”
“多斯,你自己在屋子裏幹什麼呢?”媽媽從樓下的客廳裏大喊道。像丟一塊熱煤一樣華蘭茜丟下《薊之收獲》跑下樓去幹活,但她發現每讀一點約翰·福斯特的書她就會奇怪地精神振奮起來。華蘭茜不是很了解樹林,除了環繞著她那藍色城堡的橡樹林和鬆樹林。但是她一直默默地向往著它們,僅次於它們的便是一本福斯特關於樹林的書。
中午時分雨停了,到了下午三點天才放晴。華蘭茜怯怯地說她打算去鎮裏一下。
“去鎮裏幹什麼?”媽媽問。
“我想到圖書館借本書。”
“你上周才借了一本。”
“不,都一個月了。”
“一個月?胡說!”
“真的,媽媽。”
“你搞錯了,連半個月都不到。我不喜歡被頂撞,我也不明白你借書有什麼用,你浪費太多時間在讀書上了。”
“我的時間又有什麼價值呢?”華蘭茜酸楚地問。
“多斯!不要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
“我們沒有茶葉了,”斯迪克斯堂姐說,“如果她想出去走走,能順便買點回來——盡管這潮濕的天氣容易感冒。”她們為此辯論了十分鍾,最後弗雷德裏克夫人勉強同意華蘭茜去了。
“穿膠鞋了嗎?”斯迪克斯堂姐在華蘭茜出發時說。
堂姐在華蘭茜雨天出門時總不忘這麼問。
“穿了。”
“穿你的法蘭絨襯裙了嗎?”弗雷德裏克夫人問。
“沒有。”
“多斯,我真搞不懂你。你想得感冒而死嗎?”她的話讓華蘭茜感覺好像自己已經因感冒死了好幾次了,“馬上上樓去穿上。”
“媽媽,我不需要穿法蘭絨襯裙,身上這件棉的很暖和。”
“多斯,還記得兩年前你得了支氣管炎嗎?趕緊給我去穿。”
盡管氣得想把膠鞋扔到街道上去,華蘭茜還是忍著上樓去了。她最不喜歡那件灰色的法蘭絨襯裙,奧利弗從來不穿法蘭絨襯裙,她穿的是帶花邊的絲綢裙,還有輕薄帶有蕾絲邊的荷葉裙。但是奧利弗的父親很有錢而且奧利弗沒有得過支氣管炎,有什麼辦法呢?
“你確定不是你把香皂放在水裏的嗎?”弗雷德裏克夫人問。但華蘭茜已經出發了。她拐了個彎,向身後看了一眼自己居住的這條醜陋呆板的街道。斯特靈家的房子是街上最醜的,完全像是一個紅磚盒子,又高又窄,上麵還有個球狀的玻璃圓屋頂,顯得房子更高了。房子四周是一片荒涼寂靜。
那裏有一座漂亮的房子,窗子很大,兩邊是尖角牆,就在不遠處。那是座新房子,人見人愛的那種,是克萊頓·馬克裏為他的新娘建造的,他六月份就要和珍妮·勞埃德結婚了。這座小房子據說是從頭到尾被裝修了一下,等待迎接它的女主人駕到。
“我不羨慕珍妮嫁人,”華蘭茜誠實地想著,克萊頓·馬克裏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但是我羨慕她得到這麼好的房子,它太美了。哦,要是我也有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該多好,就算破點兒小點兒也無所謂,至少是自己的房子啊!但是連蠟燭都沒有就更別想月亮了。”她難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