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足以說明他有點問題了。”伊莎貝爾姑媽斷言。
“不喜歡貓的人總是覺得喜歡貓的人很奇怪。”華蘭茜邊說邊享受著甜點。
“除了‘咆哮亞伯’,那個人沒有朋友,”惠靈頓叔叔說,“不過要是亞伯也像其他人那樣不理他,那對——對他家裏的某個人還好一點兒。”
惠靈頓嬸嬸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提醒他之後,惠靈頓叔叔算是尷尬地說完了,他忘了在座的還有女孩子。
“如果你的意思是說巴尼·史奈斯是塞西莉亞·蓋伊的孩子的父親,那就錯了,這簡直是惡意中傷。”
盡管很生氣,可看到餐桌旁每個人的表情華蘭茜還是很高興。自從十七年前他們在格拉迪斯表姐舉辦的一次聚會上發現她長虱子之後,華蘭茜還從來沒再見過他們這種表情。
可憐的弗雷德裏克夫人幾近崩潰了,她還一直相信,或者說假裝相信華蘭茜仍然認為孩子是從芹菜梗裏降生的呢!
“噓,噓!”斯迪克斯堂姐乞求著。
“我不願意閉嘴,”華蘭茜固執地說,“我一直都被‘噓,噓’,我願意尖叫就尖叫,不要逼我做任何事,而且不要再對巴尼·史奈斯風言風語了。”
華蘭茜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氣憤。巴尼·史奈斯的那些傳說的罪行和不端行為跟她有什麼關係呢?還有他是可憐的塞西莉亞·蓋伊的情人為何那麼難以饒恕呢?可這件事她確實覺得不可饒恕。她不介意別人叫他小偷、騙子和囚犯,但是她難以忍受說他毀了塞西莉亞·蓋伊。她回想起與他的兩次相遇,想起他的臉,他不自然、神秘又迷人的微笑,他閃爍的眼神,薄薄的敏感的嘴唇,他的放蕩不羈。一個有著那種笑容和嘴唇的男人有可能偷盜或者殺人,但是他不會背叛親人。她突然很討厭大家談論此事甚至相信此事。
“我年輕的時候從來不想也不會說這種事情的,多斯。”惠靈頓嬸嬸威嚴地說。
“但是我已經不年輕了,”華蘭茜反駁道,“你總想教訓我嗎?你們都是在邪惡無知地說三道四。你們就不能放過可憐的塞西莉亞·蓋伊嗎?她都是要死的人了。無論她做了什麼,上帝已經懲罰她了,你們就沒必要插手了。至於巴尼·史奈斯,他唯一的罪行就是忠於自我,幹自己喜歡的事。他獨立於你們,仍然活得很自在,當然,這在你們這種勢利小人看來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了。”華蘭茜為自己的現場發揮而驚奇,不過他們就是那樣的,沒一個好點兒的。
“華蘭茜,你爸爸要是聽到你這樣說會在墳墓裏不得安息的。”
弗雷德裏克夫人說。
“我敢說他也想改變一下。”華蘭茜麵不改色地說。
“多斯,我們仍需遵守十誡,尤其是第五誡,你忘了嗎?”詹姆斯叔叔沉著臉說。
“沒忘,但是我覺得你們忘了,尤其是第九誡。詹姆斯叔叔您有沒有想過,沒有十誡我們的生活將是多麼無趣啊!隻有被禁止的事情才吸引人。”華蘭茜說。
然而她由於過於激動,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她確定這是心痛又一次襲來的前兆,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發作,不能被人發現。她站起身:“我要回家了,我就是來吃飯的。飯很好吃,艾伯塔嬸嬸,雖然您的沙拉有點淡,要是放點辣椒就好了。”所有參加宴會的人都目瞪口呆,目送華蘭茜出門走進夜色,大家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然後——“她發燒了,我說過她發燒了。”斯迪克斯堂姐呻吟道。
本傑明叔叔用肥肥的左手狠狠抽了一下肥肥的右手。
“她頭腦不正常,我告訴你們,她就是瘋了。這是明擺著的事。”
“哦,本傑明,別這麼說她,”喬治安娜表姐寬容地說,“我們不要忘了尊敬的莎士比亞的話——寬容眼中沒有邪惡。”
“寬容!胡扯!”本傑明叔叔憤怒了,“我這輩子也沒聽過一個年輕女孩這麼說話,說了也不知羞恥。簡直是褻瀆!簡直是侮辱我們!她就是該打了,我願意去行使這個權利,哼!”本傑明叔叔說著吞下半杯滾燙的咖啡。
“誰能相信得了腮腺炎的人會這樣?”斯迪克斯堂姐哀號著。
“我昨天在屋裏打開了一把傘,就知道有不祥的事情發生。”喬治安娜表姐用力吸了一口氣。
“你們沒給她測測體溫嗎?”梅爾德裏德姑媽問。
“她不讓我們測。”斯迪克斯堂姐嗚咽著。
弗雷德裏克夫人已是淚流滿麵了,她已經扛不住了。
“我必須告訴大家,”她抽泣著說,“華蘭茜這樣行為古怪已經有半個月了。她完全變了一個人,你們可以問斯迪克斯。我甚至希望她是因為要感冒才這樣的,但是這次肯定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