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濤剛出去,門鈴就又響起來。
我皺眉,這小子,一定又忘了拿鑰匙。
門外站著的,卻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
她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門牌號碼,才顫巍巍的問:“是……明小姐?”
“我是,您是?”
老人說:“我是羅濤的三姨婆。”
“三姨婆?”又是三姨婆?
原來她才是羅濤真正的三姨婆,之前那個,不過是她的同鄉。從她嘴裏知道了羅濤現狀,想來敲一筆而已。
“這麼說來,您一直都知道羅濤的情況?”我問。
她點點頭:“一直都知道,十八年了---那年,就是我把他抱到孤兒院門口去的,看到有人抱他進去,我才離開。”
“為什麼不自己帶著他?”我握緊拳頭。
“二姐不讓我帶---二姐是羅濤的外婆---莉莉那年還沒結婚,要是給人知道她生過孩子,會被男方打死。”
“他媽媽叫莉莉?她還在?”
老人說:“不,不在了,羅濤十歲那年,莉莉生第二個孩子,難產,孩子與大人都沒保住。二姐直說是報應,哭了三天,眼睛都哭瞎了,後來也病倒,沒多久就去了。”
多麼諷刺,第一個孩子順利的生下來,她們不肯要,第二個孩子卻要了她們的命。
她看看我:“那年我去孤兒院想領羅濤出來,院長說,羅濤自己表示過意見了,不想再出來。”
我忍不住說:“他等了十年,他以為再沒有家庭願意要他。”
既已選擇遺棄他,又何必再出現。你們可知道,這樣一次又一次,當他剛剛忘記舊傷時又揭開傷疤看看,等於在他心上捅了一刀又補一刀,還不如一刀斃命來的幹脆。
老人的白發索索發抖:“我已盡力。”
我知道無法責怪她什麼,她不過羅濤外祖母的姐妹,她能在這十幾年來一直關注他,已算是有心人。
我們相對沉默,半晌我才問:“那這次來?”
她抬直頭看著我:“我知道那人假冒我的身份來見過你---本來我不想出現的,羅濤好或不好我都無權過問。但那人回家說,羅濤很懂事,也很想家裏親人……”她顫抖著嘴唇,說不下去。
哆嗦半晌,才繼續說:“明小姐,我不太會說話,說錯了你別介意。”
“沒關係,你說。”
“羅濤年紀小不懂事,他……他這個年紀和你在一起,沒有好結果的。明小姐……”
我已明白她要說什麼,站起身拉開門:“您請回吧。”
她不肯走,仍是求我:“明小姐,我不是要你什麼,不要錢,也不要什麼好處,也不是要帶羅濤走---你不讓他知道我存在都可以,但,但,明小姐,你得放過他。”
我茫然的看著她,何時,我在眾人眼中,已成了吸血蟲,羅濤心上的層層傷痕,全都算在我頭上了嗎?
她見我不回答,突然跪下來:“明小姐,你是好人,你放過羅濤。他還小,現在這樣子,名聲就毀了……”
我隻得去扶她,勉強同她解釋:“您誤會了,不是這樣。”
她甩脫我的手,不管不顧:“沒誤會,那人說了,你們同居---同居不就是不領證的夫妻?那不行的呀,我知道你有錢,那也不行的呀,我們不要你的錢……”
她翻來覆去的說,拉她也不起來,我幾乎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