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寒之旅(1 / 2)

那時我正在緊鑼密鼓對付期末考試,當表姐成露打電話來問我,除了回家看媽媽外,是否還有別的安排,是否已經買好了回家的車票。我遲疑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回答呢?

江京是鐵路大站,江京站春運萬頭攢動的一幕幕,在網上傳得很恐怖。大學四年來,我經曆過的,其實比網上看照片更恐怖,即便在學校裏可以訂到坐票,在超載的列車裏十幾個鍾頭的顛簸,我每每想起,多少會心悸。而春節期間的動車票,根本訂不到。

我在去年結識了一位叫鄺景暉的老人,他晚年喪女,逐漸將我當成了他的女兒。他和助手到學校來看我的時候,提出讓手下人開車送我回家過年。這半年來,我曾經謝絕過他送我的數件禮物,但這次,他不準我再推辭。

同時,我從他們的神色大致猜出,他們還帶來了不怎麼好的消息。

關於秦淮的消息。

秦淮,是我在去年夏天一場變故中不幸認識的一個人。我也說不清,我們應該算是什麼關係。是戀人?我們沒有花前月下情話綿綿;是普通朋友?那一個心貼心的擁抱,那一個膠著的吻,輕易抹不去,忘不了。

果然,鄺景暉的助手闞九柯說:“秦淮的下落,我們倒是查到了,他帶著妹妹秦沫在雲南一處山清水秀的小鎮住了一個月左右,大概還是嫌醫療條件不夠完善,又搬到廣州,請了最好的精神科大夫給秦沫治療。據我們觀察,秦沫的情況有很大起色……”他停下來,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一個“不過”,或者“但是”,會緊跟而來。

“不過,他絲毫沒有回江京的計劃。他還在緩慢地寫著下一部小說,他最多的時間是陪著妹妹,絕對沒有和任何‘女性友人’交往過密。真要說到社交……廣東省佛教界的一位高僧釋永清,經常是他的座上客。”闞九柯說。鄺景暉是傳說中的“嶺南第一人”,秦淮到了廣州,基本上就是到了鄺家的眼皮底下。

我淡淡說:“沒有關係,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追求……”

鄺景暉一直在盯著我的表情,他欠身說:“這就是你和細妹……亦慧的不同之處,你更矜持,她的情感更熱烈。”我從不會覺得鄺景暉拿我和他遇害的女兒鄺亦慧相提並論有什麼不好。本來,鄺亦慧就是我和鄺景暉的紐帶。我也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可能是因為我在少年時,深愛的父親被害,所以感情上比較自閉。去年夏天的那個大案破解後,秦淮離開江京去“療傷”,結果數月沒有音信。我尊重他的決定,更在乎自己的尊嚴,所以也沒有去聯係他。反是鄺景暉以父親般的細心覺察出了這段微妙情緒,主動去為我探查秦淮的下落。

我心生感激,說:“真的,我們都是這麼大的人了,做什麼選擇,都會有一定的道理。”

鄺景暉說:“這對你其實未嚐不是件好事。”秦淮當年幾乎是和鄺亦慧“私奔”到江京的,所以鄺景暉對秦淮的成見,也難在一朝一夕間釋然。

闞九柯轉換話題說:“那就這麼定了,我們的司機開車帶你回家,其實從江京到你們家,高速公路上開過去,不過是十個小時之內的車程。”

所以,當成露問及我的寒假返家計劃,我心頭一緊,莫非她和羅立凡的矛盾越發不可收拾了?軟聲說:“你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

成露說:“能不能晚幾天回去?”聽她欲言又止,我隻好問:“你想和我多親熱親熱?”

成露遲疑了一下說:“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東北。”

這個倒是始料未及,我說:“三九寒冬,往東北跑?好像不太符合我們這些候鳥的自然規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