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伊揚一陣緊張,問:“你不會想去……”
安曉說:“我從來不認為石薇是自殺。她生前,有些事兒沒有告訴我。”
穀伊揚覺得安曉不可理喻:“她生前沒有告訴你,難道死後反而會告訴你?你怎麼會相信這種典型的迷信?你怎麼會相信任何潘姨嘴裏說出來的話?”
安曉說:“至少值得試一試。”
穀伊揚在QQ上阻擋不住安曉,隻好提前從江大返回老家,親自去阻止安曉。他在石薇周年忌日的當晚趕到縣城,繼續往銀餘鎮趕,但是等他趕到銀餘鎮安曉家時,安曉已經進了山。
安曉幾乎重複了石薇的命運。
穀伊揚用了平生最大的氣力爬那段山路。那年雪少,常有人進山,但夜路難行,他趕得急,險些滑落山崖。等他幾欲斷氣地跑到小黑屋,發現的是吊在橫梁上的安曉。
好像參演一出殘酷的輪回悲劇,穀伊揚幾乎暈厥。他堅持穩定住自己,放下了安曉。他懂得急救的一鱗半爪,為安曉壓胸,對著她的嘴呼氣,竟換回了安曉的一絲生氣。
安曉的父母不久後趕到,一起將安曉送進醫院急救。幸虧穀伊揚對安曉搶救及時,且安曉上吊時間不長,她的生命被挽回了。
可悲的是,她的生命,隻是部分被挽回。
由於上吊後出現腦窒息,安曉成了植物人。她的父母帶著她,去沈陽,去北京,尋遍良醫,仍束手無策。
她隻能安靜地躺在家裏,外麵的世界,和她無關。
穀伊揚隻能在每次假期返回時,看著她逐漸枯萎。
到後來,安曉的父母甚至不希望穀伊揚再來探視。他每次的到來,對這兩位眼睜睜看著女兒凋零的中年人來說,都是一次打擊。
穀伊揚理解。他已經盡了全力,他隻好努力走出這個陰影。
這的確解答了一直纏繞在我心頭的一個問題:為什麼在江大“風頭十足”的穀伊揚一直沒有找女朋友。直到大四,才有了我這個“初戀女友”。
和我的甜蜜維係了不到一年,就在穀伊揚到北京報到上班後不久,一個震驚的消息將他拽回了老家。
安曉有了知覺!
是天無絕人之路,還是年輕的身體保存著執著旺盛的生機,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安曉的母親注意到,已經成為植物人四年多的女兒,那雙消失了神采四年多的眼睛,在左右上下地轉動!
穀伊揚在一個周末從北京趕到安曉的床邊,他從安曉的雙眼中看出了久別重逢的喜悅和那份或許從未消失過的依戀。
“就是因為她見到我的那種目光,我有了個天大的難題。”穀伊揚站起身,踱到牆邊,像是在麵壁思過。
我知道了下文:於是他做了艱難的決定,為了安曉的康複,他決定將所有的情感傾注在安曉身上。
可歌可泣。
“你至少可以告訴我。”我說。
“我能怎麼說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想,等等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這事情我的確沒處理好。我甚至私下問過成露,該怎麼辦,她也沒轍。”穀伊揚歎道,“所以,我就想,這樣和你冷冷斷掉吧,就讓你恨我吧。”
我心頭一動,“這麼說來,你和成露多次密會,是因為這件事?”
穀伊揚苦笑一下,“如果我說就是因為這件事,你會相信嗎?”
“不會。”
“我的確和她約見了很多次,出於一個很可悲的原因:從去年夏天起,成露就感覺羅立凡可能有了外遇。她試圖跟蹤羅立凡……你知道她的,沒什麼城府的一個女子,可謂毫無進展,沒跟出兩步,不是丟了目標,就是被早早發現。於是她找到我,希望我能幫她跟蹤羅立凡,看他是否出軌。我特別厭惡做這種事兒,但成露是你的表姐,我對她也很同情,所以答應了。我們的那些見麵,就是我向她‘彙報工作’。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琢磨著他的每一句話,捫心問,對他的信任已經恢複到接近滿分,這才說:“我猜,你們這兩個偵探菜鳥,被反跟蹤了。”
穀伊揚緊閉著嘴,片刻不作聲。我柔聲安慰:“你們兩個的性格,都是開朗陽光型的,和羅立凡鬥智,一開始就會落下風。”
“可是你看看成露近來的樣子,還很開朗陽光嗎?尤其剛到的那天晚上,她喝醉的樣子,看得讓人心酸,不知道羅立凡對她用了什麼樣的精神折磨。”穀伊揚說。
說到我心裏隱隱作痛之處了。
“那你一定懷疑,成露的失蹤和羅立凡有關。”我說著大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