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韻枝加入我們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們到達度假村的第三天,風平浪靜。所謂風平浪靜,是說我不用再去跟蹤誰,不用再目睹羞憤的女服務員奔出木屋。我的頭痛還在繼續。我知道,或許泡上一杯茶,精神就會起來,頭痛就會離開,但我總不能靠喝茶維係自己的清醒吧?於是我有意識地連茶也不喝了,隻喝白開水。
整整一天,簡自遠都跟著我們——這是我們的集體要求,不讓他獨自在木屋,不給他對打掃衛生的服務員過度熱情的機會。否則,他就會被正式踢出去。簡自遠還算表現良好,試著滑了一會兒雪,拍了些照片。
因為成露總是別別扭扭哭哭啼啼的,我主動和他們夫妻在一起調解氣氛,欣宜也花了很多時間陪著我們。吃完午飯後,成露說有些累了,坐在餐廳裏休息。我要陪她,欣宜卻拖著我,要我去跟她到雪道上“深造”。成露說:“你去吧,別管我,我好著呢。”羅立凡也在一旁說:“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虧待我們家露露。”真不知道他是在說真心話呢,還是在諷刺。
我和欣宜滑了一陣,自我感覺滑雪技能又提高了不少,跟欣宜說下山後一定要請她吃飯。欣宜笑著說:“還是下回到江京來找你玩,你可以做我的向導。”不久我們在雪道上看見了羅立凡,一個人風風火火地滑著。我叫道:“你怎麼一個人在滑?露露呢?”
羅立凡聳聳肩說:“你去勸露露過來吧,她說身體乏,死活不肯再上道了。”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有些不妙,怒道:“你怎麼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立刻往回滑。羅立凡在我身後叫:“她又不是小孩兒,怕什麼。”
我趕回餐廳,成露已經不見了!
我更覺得不妙,四下尋找,還是不見成露蹤影,找了一個服務員詢問,描述了成露的樣子,她努力回憶,然後說:“哦,好像和一個男的進了一個包間。”
穀伊揚!我一陣暈眩。
服務員給我指了方向,我摸到了包間門口。門緊鎖著。
裏麵傳來低低的人語,但我怎麼也聽不出來那女聲是不是成露。更聽不清,那女子在說什麼。
該不該就轉開門把手,“無意”闖入?
我呆立了片刻,還是決定偃旗息鼓。但心還不死,看見那包間的斜對麵就是衛生間,我走過去,掩在門後,側眼盯著包間。
等了足有十分鍾,包間門開了。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出來的是簡自遠。
滑雪結束後,一行人回到木屋,這次,萬小雷這個小領班親自為我們開雪地車。他告訴我們,氣象預報說可能會下雪,言辭中露出興奮之色。他說有了新鮮的雪,雪場的生意就會更火,當然,火旺得不要燒化了雪就好。簡自遠說,還蠻辯證的嘛。萬小雷笑著說,你這家夥一聽就像是公務員。
相比昨天,木屋看上去一塵不染,看來簡自遠的確是服務員做好本職工作的最大障礙。廚房的一方托盤上,充實著袋泡茶和速溶咖啡。萬小雷說,如果明天下雪,隻要不是那種世界末日般的強暴風雪,纜車會照常運行,雪地車也隨時可以提供服務,不用太擔心。他走了以後,我習慣性地泡上一杯熱茶,茶到嘴邊,頭又隱隱痛起來。一個聲音在腦子裏說,喝下去吧,就不會頭痛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茶水倒了,換上白開水。我回頭環顧同伴們,建議道:“保險點,還是到雪場的超市裏多買點食物儲備著。或者,是不是要考慮提前離開木屋,搬到山下普通的旅館?”眾人都不置可否,反而用奇怪眼光看著我,好像我剛說了一句離題萬裏的話。
後來才知道,我一心顧慮著可能要來的大雪,自說自話,沒聽見黎韻枝在我之前剛說了幾句石破天驚的話:“我昨晚沒睡好……我一直習慣一個人睡的,所以希望能和那蘭姐換一下房間,那蘭姐和欣宜姐合住。不好意思,這個要求好像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