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畫裏乾坤(1 / 3)

黑暗之中,我不知道她是醒著還是在夢裏,輕聲問:“欣宜,欣宜,不要怕,一切都好好的!”

簡自遠的聲音也從黑暗中傳來:“能不能讓人睡個安穩覺啊?”

穀伊揚擰開手電,地窖裏有了光亮,我終於可以看見,欣宜睜著眼睛,我甚至能看出她絕望的眼神。她說:“是她,是成露!我看見她了!”

簡自遠說:“欣宜妹妹,這個時候,意誌要堅強……”

“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話!”穀伊揚打斷道。他將手電光又環照一圈,柔聲道:“欣宜,你瞧見了,這兒除了我們四個,沒有別人。”

我說:“你可能做了噩夢……”

“不,我聽見了,她在和你說話!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明明在和她說話!我也看清了,她就站在那兒,她甚至在摸你的臉……”欣宜幾乎要哭出來。

我隻好攏著她,“我不記得和她說話呀,也許是我在說夢話吧。你好好休息,這裏隻有我們四個人,真的。”

“那你說,成露會去哪兒了呢?我們分析來分析去,總是在分析誰殺了羅立凡,怎麼對她的下落,沒有一點猜測?”欣宜緊緊抓住我的手,隔著手套,我似乎都能感覺到她手的冰冷。

這是個我全然無法回答的問題,我隻好說:“你不要想那麼多了,繼續睡吧,等到天亮,我們設法下山報警,總會有個說法的。”

“我們能活著下山嗎?”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問題,還隻是欣宜說出心中的恐懼。

“沒有什麼理由不能啊?”我自問:有多少信心?

不知過了多久,欣宜不再說話,甚至起了輕輕的鼾聲。我卻再也睡不著,睜著眼睛,盯著冰冷的黑暗,想著欣宜的問話。

我們能活著下山嗎?

這幾日來,太多的不可思議。氣象預報未能預報出的暴風雪我們固然無法控製,但人的失蹤和死亡呢?最糟糕的是在我記憶裏,和這些失蹤和死亡相關的都是一個個片段和若有若無的關聯,但遠遠不成線索。

不行!不能一直這樣蒙在鼓裏。

“那蘭,你還醒著?”穀伊揚忽然開口。

我說:“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木屋?你是不是可以坦白白天猶豫不肯吐露的真相?”

穀伊揚一歎:“原諒我,當時……沒感到事態會這麼嚴重。”

“為了生存,我們必須開誠布公,有人要殺我們,對不對?猞猁隻是他們的凶器之一,我們的危險遠沒有過去,對不對?”我問道。

“我要是真知道這些,怎麼會讓局麵失控?但有一點我知道,一定是和我租那個木屋有關,一定是和石薇和安曉的死有關。”黑暗中傳來他挪動的聲音,他在向我靠近,“先告訴你,到這裏來‘度假’的源起。

“你已經知道,我的確不相信安曉是自殺,就像當初安曉不相信石薇是自殺,所以我開始仔細回憶我所知道的一切。當安曉從植物人狀態脫離,開始對外界有反應到住進醫院後,每次我去看她,為了刺激她的感知,有助於她盡快恢複,我都會和她做一個遊戲。這是北京一位神經科大夫教我的一種康複技能,做法其實很簡單:我一字一字地說一句話,也就是問她一個問題,然後告訴她,你努力回答,能張開嘴最好,不用擔心我是否會聽得見。最開始,都是極簡單的問題,比如你叫什麼?你多大了?你喜歡聽誰的歌?最初,她連聽懂我的問題都很艱難,更不用說有意識地去回答。但慢慢的,從她眼睛裏可以看出,她完全聽懂了我的問題,並且在想、在思考、在努力尋找答案,甚至在努力回答。所以那時候如果有人在沈陽醫大二院看見我的情形,必定是我在病房裏,和她說兩句話,然後將耳朵貼在她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