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大學裏戀愛,但連正式分手都沒有說過,他就忽然從我生活裏走開了。我一直很惱火。後來才知道,他中學裏初戀的女友從植物人狀態中逐漸恢複,他要給那女孩全心的支持,不知道該怎麼和我‘斷’。我知道這些後,其實就不怨他了,但不信任他,覺得他有很多事在瞞著我。等一切逐漸揭開,我們間的信任加強;至於後來,在亡命奔波中,在心力交瘁、情感極度脆弱的時候,我想,我又依戀上他了,我想我找回了當初在大學欣賞他的感覺、喜歡他的理由,正是一種氣概。不矯情、敢於付出的氣概……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你說得很好。”遊書亮想了想,又問,“這些天來,你適應得怎麼樣?”
我遲疑了一下,“還好,我的生活,除了有時候要往巴隊長這裏跑,其實和過去沒有太大區別。”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遊書亮說。
我一驚:“問題?”
“照理說,經曆過你在長白山所受的考驗,任何人都會有一段很艱難的適應過程,但你……我想,你很堅強,但那些刺激,那些驚嚇,那些情感上的衝擊,都是客觀存在的,都會在你心頭留下深刻烙印。這段日子裏,你很成功地將這些感受和刺激壓抑住了,使其不去影響你正常的生活,但它們僅僅是被壓製了,並沒有徹底消失,還是會在你放鬆警戒的時候,突然決堤……決堤這個詞用得重了些,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默默點頭。
江大的荷塘,擁吻,幻覺,紊亂情感的決堤。
遊書亮又想了片刻,說:“我的意思是,你至今仍出現幻覺,有正常的解釋,合情理的解釋。不過,一些精神疾病的起始也有合情理的解釋,但如果沒有正確的疏導和治療,還是會朝負麵發展。”
我再次點頭,說:“今後的一個月裏,我會定期去看您的門診。”
遊書亮笑道:“不用那麼正式了,每次下課後,我們聊一聊,應該就可以了。你知道,我一貫是比較慎重處方的,你這個階段,我看還沒有用藥的必要。”
我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望著樓下遊書亮走出市公安局的院門。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巴渝生走了進來,他說:“好消息。”
巴渝生是這樣的一個人,當他說“好消息”的時候,從不會有那種欣喜若狂的神態,這次他臉色幾乎可以算是嚴峻了。
我苦笑說:“遊大夫說我有精神問題,算是好消息嗎?”
巴渝生終於也微笑:“不是這個。記得盒子裏的照片上有個腿上帶鳳凰刺青的人嗎?他,被找到了。”
“哦?這真是好消息呢!可要好好審審這個家夥,他知道的一定很多。”
“他已經死了。”巴渝生說,我終於知道他神情嚴肅的原因了,“他的屍體,在度假村的山穀裏被發現,在同一個山穀裏,發現了另一具屍體,猜猜是誰?”
“黎韻枝?”我的推論很簡單,因為黎韻枝是失足滑落山穀的,到現在為止,就隻有她和穆欣宜的屍體還沒有被發現。
“十分準確。”巴渝生說,“萬小雷那幫家夥,嘴都很緊,但他們都承認,這個叫範曄武的人,是在追趕你的時候失足滾下山坡的。”
我歎了口氣:“那好,至少解開了另一個謎團。”
巴渝生點點頭。
我們心照不宣,現在,就隻剩穆欣宜的下落還沒有發現。萬小雷等人可想而知地矢口否認見到或者殺害了穆欣宜,但那樣的天氣那樣的環境裏,她存活的幾率又有多少呢?
他看著那蘭走出江京市公安局的院門,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歡迎歸來,那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