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山(1 / 2)

陰陽是個很隨性的人,也可以說任性。什麼國恨家仇他完全沒有概念,這也源於正一宗獨特的地理位置。正一宗所在的山頭坐落於南詔,西州和堯三國之間。原本這塊土地是屬於堯國的。但在一百多年前堯國把這一整片山脈劃分給了正一宗,作為一方獨立的天地,正一宗不屬於任何國家。天下諸國在正一宗眼裏都是一樣的,在陰陽眼裏也是一樣的。

為了避免再與小太監相遇,陰陽決定先行一步。還不知道南詔亂成什麼樣子,連這種蝦兵蟹將也敢派出來求救,南詔國主膽子可不小啊。當然這種等子閑事兒他才不關心呢,與之相比,陰陽更關心荷包裏的銀錢要怎麼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唉,為什麼自己不是和尚呢?不然還可以一路化齋混到汴京,失策啊失策。

陰陽從懷裏掏出引路符,兩指一搓便迅速燃燒。隨即符紙自動飛離手掌,臨空懸掛在身前不遠處。借著符紙的火光,道路隱約可以看到輪廓。還是一樣的景色,一樣的山林,但願這次不要迷路了。

夜間行路萬分辛苦,既辛苦且無聊。陰陽的眼疾在白日裏總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可到了夜間剛好相反,即使沒有一點光亮,他也可以看清所有的事物,包括陰界來客。這樣天然的陰陽眼是多少陰陽師都羨慕不來的好東西,一般來說見鬼的條件有三,一是陰陽這種陰氣極重,八字極輕的極陰體,時不時可以見鬼。二是陰陽師借用符咒或者牛眼淚來間接通靈,消耗大不說見鬼的時效有限。三就是借助天光強行打開陰陽眼,這一方法不用考慮,難度高犧牲大。

陰陽從小眼疾纏身,唯一的好處怕就是妖毒對體質的影響,使他輕而易舉獲得了陰陽眼。夜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無處可藏,犀利得如同貓科動物。那陰陽為什麼要點燃引路符呢,廢話,引路啊!再這麼晃下去,天亮也不一定下得了山。

引路符保持著燃燒的模樣,一路上忽左忽右,在陰陽周圍歡快的蹦躂。完全忘記了身為一張符紙的使命,陰陽忍不住咬牙切齒。別人家的引路符都是循規蹈矩,老老實實的為主人引路。它呢?孫猴子上身吧!

不過,孫猴子是誰?陰陽使勁想了想,還是不知道怎麼腦海裏就蹦出了這麼個人物。唉,又是前世的記憶在作祟了,有機會見到孟婆一定要投訴她。什麼假冒偽劣產品,湯都過期了還敢拿來讓鬼喝。

陰陽畫出的引路符雖是調皮了一些,總歸還是靠得住的。一路上的艱辛不表,走錯幾次岔路之後終於安全到達了山下的鎮子。

此刻寅時剛過,正為卯時。一些早起的小販已經在喝賣早點,街道上行人稀少,即使有也大抵是形色匆匆,趕著為生計奔波。因此才沒人注意到狼狽不堪的陰陽。經過整夜的‘長途跋涉’,陰陽一身白衣染上了東一塊西一塊的汙漬。哪裏還看得出俊朗神秀的少年模樣,分明就是個流浪漢。

“呀,道長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意外?”陰陽自以為不會有人認出自己,前前後後下山不過幾次,都是跟在師兄背後充當路人甲乙丙丁。沒想到就這短短幾次露麵,還是有人認出他來。

剛剛跟他打招呼的就是鎮上同來客棧的小二阿福,鎮子上生人不多,同來客棧是唯一一家百年未倒的老店。平日裏前來住宿的客官無一例外都是衝著正一宗而來。阿福見得多了,便生出幾分機靈勁兒。

陰陽的相貌出色,雖然前幾次都是跟在蘇一柏身後,也難以讓人忽略,何況正一宗擁有山下大部分店鋪和佃租。對於自家的金主,更是多幾分關注。

“小二哥,有房間嗎?”見有人發現自己,陰陽決定好好梳洗一下,身上實在是太髒了。另外這張臉恐怕也得換上一換,正一宗的江湖地位非同小可,說不準山下就隱藏了多少各國的探子,還是小心為上。

“有有有,道長您要來點什麼吃食嗎?”阿福殷勤的將陰陽引進門去,“天字上房您看怎麼樣?”

“不用了,一般房間即可。給我打點熱湯上來,順便送點清粥小菜。”陰陽一邊往裏走,一邊囑咐到。

也許是時辰尚早,一樓大堂裏幾乎沒有什麼客人,臨窗的位置上倒是有人坐著,見大早上的還有人投宿,抬頭看了一眼,遂又低下頭去繼續進食。

陰陽也注意到有人在觀察自己,不過對方沒有什麼惡意,看就看吧,又不是大姑娘。

一入房間,陰陽緊撲床榻,唔,好軟好舒服。真想一覺睡到地老天荒,陰陽蹭了蹭被子,靠在床頭小酣。期間,就連阿福幾次入房門送熱湯和吃食也沒有驚醒。阿福將最後的熱水倒入木桶後,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等到門板吱呀一聲關掉,陰陽一個挺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修道之人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一兩天不吃不睡還是熬得過去的。仔細的檢查門窗之後,陰陽從包袱最底下拿出備用的衣服,三兩下褪去長衫坐進木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