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還真是不計後果啊,顏淵。”薑一澈無奈地搖了搖頭。
“論不計後果,比起你,我還太嫩了。”
“我怎麼了?”
“沒什麼”顏淵的話徹底斷了薑一澈的好奇。有些事,既然他忘了,就不該有人再提起。
……
接下來的兩天裏,往生齋陷入了難得的平靜。
門後堆積的碎片已經被處理,濕了一小片的地麵也早已恢複了幹燥。
“喵~嗚——”白貓慵懶地窩在一張桃木椅中,伸了個懶腰後又蜷成了一團。
薑一澈抿了口茶,放下手中的書看向門外。
“吱呦——”門被推開了,伴隨著一陣溫熱的風,薑一澈又一次見到了柯堯,隻是現在的她,更像是剛從人販子手中逃出來的。
“我的父母被人帶走了……幫幫我”柯堯原本清爽的短發已不複先前的利落,變得東倒西歪,她眼中含淚走到薑一澈麵前,深深地低下了頭。
“帶走他們的人什麼樣?”薑一澈眼中冷意一沉。
“一身白衣,寸頭,拿著一把黑色雨傘,對了,他的額頭上有個白色的虎頭紋身!”柯堯努力地回憶著那人的樣貌,無力地道,“他還帶走了柯彤!”
“是他的人嗎?他回來了?”柯堯突然想起了兩年前那個要她等他的人,慌亂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他。”薑一澈的話很肯定,他相信顏淵勝過相信自己。
“我去看看。”
柯堯留在了往生齋,薑一澈記著地址打了車就往臨城趕,雖然帶走柯彤與其父母的人早已失了行蹤,但隻要到了那護城河邊,薑一澈相信,他一定找得到蛛絲馬跡。
炎夏,風都是燥熱的,夾著些許塵土的味道以及時斷時續的花香,撲麵而來。
站在石橋上,看著橋下沒有源頭更無生機的護城河,薑一澈的眼中,逐漸蒙上了一層紅色,那是一種帶了淺色美瞳一樣的顏色,有些詭異,又讓人心悸。
今天的水位兩米,不算高,沒過普通人的頭頂卻很輕易。
目光掃過河底,沉爛著棉絮般的垃圾,浮著一層光滑軟苔的圓石,一輛歪頭斜角的鑄鏽自行車。
薑一澈在感慨著“死在這種水裏不如直接被燒死”的同時,他發現了一件不同尋常的東西——斷了半截的香。
香在普通人手中是用來燒的,放在會驅鬼的人手中,作用就多了,推算吉凶,招魂引靈,送鬼請魂,都離不了香,雖然薑一澈很少會用。
線香是條狀香枝,沉在水裏不到半晌就能給泡碎,從這香斷了半截的程度來看,那人離開這裏可能不過半個小時,按柯堯從這裏到往生齋來回三個小時來看,那人怕是中途又回來過。
“額頭的白色虎頭紋身,”回憶起柯堯的敘述,薑一澈輕聲念道了一遍。
白衣黑傘,額頭紋身,他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半小時的時間,如果他體力不錯,應該能走出三公裏,也就是以這條護城河為中心,半徑三公裏的地方都有可能是他所在的位置。”雙手搭在石橋欄杆上,感受著那抹難得的清涼,薑一澈迎著風閉上了眼睛。
“人淹沒水中,化為水鬼,有詛咒,非有替者不能輪回。要將鬼眼開啟,顏淵想必已經幫柯家夫婦解開了詛咒,”
“沒了詛咒束縛的水鬼,或者說,心無怨恨、沒有攻擊力的鬼,作用隻有一個,那便是——煉妖”想到這兒,薑一澈的眼瞳驟然一縮,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這世上,有鬼,人死魂不滅而生,知人心,推人性於眾目睽睽之下;這人間,有妖,物感眾生而有靈,勾人魂,引人心於斑駁光影之中。
煉妖是種極其殘暴、泯滅人性的禁術,抽淨未被仇恨汙染的鬼的全部鬼氣,注入妖的體內,鬼灰飛煙滅,妖強橫幾成。
這種豢養妖,抹殺鬼的術式在兩百年前引起過一場軒然大波。
在那場風波中,死傷無數。施術者為了在更短的時間內得到更多數量的鬼,不惜將人活活逼死。
那些人的手上沾滿鮮血,他們近乎屠城的做法終於引起了一眾驅鬼者的注意。
雙方開戰,死傷無數,最終施術一方慘遭重創,慌忙逃竄之後便沒了蹤跡,從此煉妖也成了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