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一澈差不多明白柯堯此刻的心情。
兩個人的記憶相互交纏,兩個完全不同的時代相交融,兩個世界觀截然不同,兩世喜歡的人不同。
這種感覺究竟有多糾結或者隻有柯堯自己才能明白吧。
走在街角,薑一澈突然意識到,熾婭已經一天沒有出現了,以往在耳邊絮叨個不停的人突然安靜了一天,薑一澈反而不習慣。
手指輕輕劃過頸間的黑玉,卻沒有感到一絲熾婭的氣息,薑一澈有些失落。
此時此刻,在距離長興大道有幾百公裏遠的城郊荒山下,洛涼與熾婭相對而立。
“熾婭,一定要阻止孟清怡,”
“我知道,我不會再讓閻王傷害他,”熾婭雙眸中閃過一抹狠色,一想起百年前的恩怨,熾婭心裏的火就燒個不停。
隔著幾百公裏,薑一澈自然察覺不到熾婭的波動。此刻,他正定定地看著突然衝出擋在他麵前的,一位……急不可耐的客人。
“薑老板呐,總算見到你人勒,我剛剛去往生齋找你,發現店門緊鎖呐,”這位看似僅有三十冒頭的西瓜頭男性正絮絮叨絮絮叨講個沒完,他拉住薑一澈的手,一副見到親人的樣子,“我都準備回鄉裏了,沒想到在路上還能碰到你!”
“你,認識我?”薑一澈不著痕跡地從那人雙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當然當然!我見過你的照片呐,”那人連連點頭,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照片,“你看,這眼睛,簡直一摸一樣!”
薑一澈半信半疑地接過來看了一眼,還真的是自己,不過這眼睛……
照片上自己正坐在往生齋裏的桃木椅上看書喝茶,背後牆根處那口棺材靜靜地杵在那兒,上麵的紅繩繃地緊緊的。
看拍照人的地點,應該就站在門口。陽光充沛,往生齋裏雖然昏暗但比起平常已經亮堂了不少,拍照時間估計在夏至,至於薑一澈的表情……
薑一澈看著照片裏自己的“眼睛”無奈地撇開了頭,不忍再看。
照片裏的薑一澈,雖然一副還在認真看書的樣子,看他的眼神已經毫無顧忌地看向了鏡頭,說看還是不準確,想來“猥瑣地一瞥”最能形象地描繪。
薑一澈的手默默地用力,企圖將照片揉得更皺,他對那天還有些印象。
三個多月前的夏至,薑一澈正靜坐往生齋,喝著茶,看著書,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外麵燥熱的天氣已經在對行人們無情地叫囂了,而往生齋裏,陰風陣陣,感受著周身空調冷氣般的低溫,薑一澈的心情備好舒暢。
門外突然有一行人止步駐足。
想著是路人好奇或者想借個冷風,薑一澈便沒有理會,繼續看自己的書,直到閃光燈一照,薑一澈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身後那口棺材上纏了紅繩的銀鈴鐺“叮鈴——”了一下,聲音短促,轉瞬即逝。
薑一澈不著痕跡地瞥過去,想看清究竟何人在偷偷拍照。
沒想到迎來的又是一道刺眼的閃光。
一想起這件事,薑一澈不禁撫上了額頭,“你直接說什麼事吧,事情太久遠,你給我看照片我也你不得什麼啊,”
“是這樣,我妹子,也就是拍這張照片的女生,她呀,總是拿著你的照片說看你眼熟,說上輩子見過你,”
西瓜頭男人說著,薑一澈瞬間覺得心如死灰,他總覺得,這人下句話就是“不要辜負深情少女”,還要拉他一起回鄉裏……
“當然我也知道,牽扯到什麼上輩子下輩子的都太玄乎了,剛開始我也不信,可就在中秋那天,她忽然高燒不退,迷迷糊糊還說她不後悔,隻要你過得逍遙,她就無憾,”
“我背她去醫院,吊瓶也打了,特效藥也喝了,就是不退燒,她已經燒了四天了,醫生說要是今晚還這樣,估計再聰明的孩子都得燒傻了!”
看著西瓜頭男人捶胸頓足,一副“妹子生死全看你”的樣子,薑一澈遲疑了一瞬,決定去看看。
路上,薑一澈得知,這男人年僅十九,隻是長得有些著急。名叫潘俠,若不是他解釋了一嘴是俠客的俠,薑一澈真沒勇氣看著他這張成熟又略微奇怪的臉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