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雙方都在竭力克製自己。
會議室外不時有輕輕走動的腳步聲。不用說,邰偉、楊學武和米楠正緊張地守在門口。如果這間會議室中有任何異動,他們都會立刻衝進來。
方木先開口了:“為什麼要殺死廖亞凡?”
江亞揉著紅腫的手腕,看了看方木,平靜地說道:“看不到魏巍,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
“你不會看到她的。”方木盯著他,緩慢地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那是誰把她帶走了?”江亞上身前傾,凶狠地逼視著方木,“她是個植物人!如果沒有人照顧她,她會死的!”
看到他焦急的神態,方木突然感到巨大的快慰。
“她不是植物人。”方木冷冷地說道,“昨天晚上,在龍峰墓園,她和我在一起。”他指指自己臉上的傷痕,“你覺得一個植物人可以做到這些麼?”
江亞瞠目結舌地看著方木,足足半分鍾後,才拚命地搖頭:“不可能,你在騙我……”
“我沒必要騙你。”方木打斷他的話,“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龍峰墓園看看。有一塊被燒黑的墓碑,墓主叫孫普。”
江亞大張著嘴,看看方木,又茫然四顧,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難以置信。
“不可能的,她已經昏迷了快一年了……”他眼神發直,喃喃說道,“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她的確和你在一起,甚至在你外出殺人的那些晚上!”方木繼續說道,“每次你殺完人之後,她都會在現場留下一個編碼——你知道那是什麼?”
江亞呆呆地看著方木,半晌才問道:“是什麼?”
方木衝門外喊了一聲:“學武!”
有人應了一聲,隨即就聽到一陣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你了解魏巍麼?你知道她為什麼接近你麼?”方木重新麵向江亞,“你以為那隻是一見鍾情?”
“你住口!”江亞突然吼起來,“我不相信,除非我親眼看到!”
楊學武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幾分鍾後,他就把一疊複印件摔在江亞麵前。狠狠地瞪了江亞一眼之後,楊學武衝方木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一有情況就叫人。
區區幾張紙,江亞卻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最後,他無力地把那些印有編碼的照片扔在桌上,頹然向後靠去,不說話了。
“怎麼樣,是魏巍的字跡吧?”方木平靜地說道,“我沒騙你,你從始至終都被魏巍利用了。”
良久,江亞才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孫普是誰?”他的目光中甚至帶有一絲祈求,“那些編碼是什麼?”
方木想了想,決定告訴他實情。
一件往事。九年的隱忍待發。一團迷霧般的過往與現實,漸漸在江亞麵前顯露出原貌。他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從嫉妒到不甘,最後歸於一臉木然。
聽罷,他依舊呆呆地看著方木,直到一聲歎息。
“原來,她那麼愛他。”江亞喃喃說道,眼中如夢似幻,“我一直以為,我才是她最愛的人。”
“該輪到你了。”方木突然攥緊了拳頭,聲音也顫抖起來,“你為什麼要殺廖亞凡,僅僅因為她摔倒了魏巍?”
江亞把目光轉向方木,卻仿佛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依舊茫然地自言自語:“……每次她看到那些令人生氣的人、令人生氣的事,都會說,要是他們統統死掉就好了……這個世界就會美好許多……我不能救她,但是我可以給她一個更強大的我,更好的世界……”
“現在你知道了,你做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方木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自首吧。我保證你會得到公正的審判。”
“自首?”江亞似乎剛剛回過神來,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字,仿佛在揣摩這兩個字的含義,“自首,自首……”
突然,江亞笑了一下。隨即,他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方木。
“方警官,你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故事麼?那個叫狗蛋的孩子的故事。”江亞和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那永遠隻是個故事。”
“我要你自首。”方木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逃不掉的。”
“不。‘城市之光’寧可自己熄滅,也不會屈從於不公平的法律。”江亞提高了聲音,“也許他過去是為了別人。但是,現在,他是為了自己——我向你保證,你會看到一個更加純粹的‘城市之光’。”
方木再也按捺不住,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身下的椅子被他撞倒,轟然墜地。
幾乎是同時,邰偉和楊學武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緊張的米楠。
“你們來得正好。”江亞平靜地看著他們,“我剛才說要自首是吧?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