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的被害人多是所謂的“惡人”,而讓警方有所懈怠的話,這一次,死者是警察的家屬,這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專案組已派遣警力前往江亞位於羅洋老村的住宅進行搜查,獲取屍骨一具及物證若幹。各部門正對屍骨及物證展開檢驗和鑒定,同時,已做好準備向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申請,對已過追訴時效的本案展開調查。
對魏巍的通緝令已經發出,正在全省範圍內全力展開抓捕。經查,魏巍在2004年至2007年期間就讀於J大,攻讀博士研究生。在這三年中,魏巍多次前往J市公安局調研,懷疑她趁此機會盜取了孫普一案的全部案卷資料。根據現有情況,成功指控魏巍對江亞教唆殺人的可能性極小,但警方的目的並不在此,而是希望魏巍對江亞做出指認,因為她是“城市之光”係列殺人案的唯一目擊證人。
至於廖亞凡在市人民醫院被害一案,則毫無線索和進展。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凶手就是江亞,卻因沒有相關證據,無法進一步開展偵查活動。
鐵東公安分局已將無頭男屍案移交給專案組。警方高度懷疑江亞即無頭男屍案的始作俑者,擬將本案與廖亞凡被害案及“城市之光”係列殺人案並案處理。
看似緊鑼密鼓,按部就班,但警方步步緊逼的偵查活動也許隻能走到這裏。最關鍵的問題是,沒有證據。即使最高人民檢察院批準羅洋老村殺人案重啟偵查,僅靠證人跨越二十幾年的回憶和證詞,鎖定江亞的可能性依舊微乎其微。證明狗蛋就是江亞,並不能說明下手殺死其父的就是他。就算在羅洋老村發現的硝銨炸藥能與大柳村爆炸案的炸藥做同一認定,仍然存在證據嚴重不足的困境。
留給警方的選擇隻有一個:嚴防死守,對江亞進行全方位監視。一來可以預防他再次動手殺人;二來,如果江亞固執地再次作案,就相當於給警方提供了尋找破綻的機會。
隻是,江亞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早已心知肚明,短期內他還會作案麼?如果“城市之光”決定從此銷聲匿跡,警方的嚴密監視又能持續多久?再者,即使他敢於再次作案,從他日漸純熟的犯罪技術和更加強大的心理素質來看,他留下破綻的幾率又有多大?
這種選擇實屬無奈。
會上,不時有人偷偷瞄向方木,因為從現有情況來看,為廖亞凡報仇雪恨的可能性很小。然而,方木始終麵色平靜,一言不發。
既然後半生的目標隻有一個人,一件事,或早或晚,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算不算人生目標明確,或者說,有了明確的人生方向?聽起來似乎是好事,但是如果發生在最好的朋友身上,這就叫固執!
但是,如果不是這麼固執,他就不是方木了。
邰偉握著方向盤,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的紅燈。
在前一天的對話中,邰偉已經大致猜出方木的想法。以他對方木的了解,勸服他,根本不可能。唯一能讓邰偉感到安慰的是,這一次,方木似乎不會采取過激的手段。然而,這樣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就要在仇恨中度過自己的餘生麼?
邰偉覺得可惜,卻不是為了方木察覺犯罪的天賦,僅僅因為他是自己的朋友。他很想為方木做點什麼,卻不知從何入手。
正在胡思亂想,邰偉突然聽到一聲尖叫,緊接著,一個女人恐懼的呼喊聲就傳進耳朵裏。
“你幹嗎啊……快來人啊,搶包了……”
邰偉下意識地扭頭一看,隻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正從一輛現代轎車裏探出頭來,指著前方大叫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邰偉看到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個精致的女包,正在車流間靈巧地穿梭著,向不遠處的路口跑去。
邰偉罵了一句,抬手發動了汽車。此時,恰巧綠燈亮起,排隊的機動車紛紛起步。邰偉看準距離,打算加速變換到左邊的車道上。剛踩下油門,右前方的一輛寶馬車連轉向燈都不打,突然行駛到左邊的車道上,試圖提前穿過路口。邰偉正觀望搶包者的逃跑方向,來不及刹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寶馬車的側後方。
幾乎是同時,後麵又傳來一陣急刹車的刺耳摩擦聲,又是“咚”的一聲,另一輛豐田吉普車撞到邰偉的車上。
邰偉火了,降下車窗,對寶馬車吼道:“前麵的車,讓開!”
寶馬車主拉開車門走了下來,是一個留著平頭,穿著貂皮短上衣的胖子。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兩車相撞的位置,發現寶馬車的左後門已經凹陷下去。他頓時火了,扭頭對邰偉罵道:“操你媽的,你瞎啊?”
“你快讓開,我是警察。”邰偉顧不上和他羅嗦,掏出警官證衝他晃了一下,“我在執行任務……”
“警察了不起啊?”胖子猛地拽開邰偉的車門,伸手去拉他,“你說怎麼辦吧?我那是一百多萬的車!”
邰偉推開他,抬頭看看搶包者的逃跑方向,後者已經穿過路口,正沿著人行道一路狂奔。邰偉跳下車,打算徒步追趕,剛邁出一步,衣領就被胖子拽住,隻聽“刺啦”一聲,皮夾克的領口處裂開一道口子。
“你他媽還想跑啊?”胖子依舊不依不饒,“少廢話,先賠老子的車!”
“那邊有搶包的你沒看到麼?”邰偉又急又氣,“我把車放在這兒,回來再處理!”
“那我不管!”胖子依舊死死地拽住邰偉,“你撞了我的車,就得先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