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流芳
“怎麼啦娃娃蛋子?”此時癭老頭表情也很驚訝,顯然王李的症狀也有些驚嚇到他。
“你家的燈油怎麼這樣難聞!”王李表情更加的難看了,像是吞了十幾個臭雞蛋。當時的表情卻是有些太誇張了。
堂屋,會客用的堂屋,一定是一家庭裏最氣派,最寬敞的地方。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癭老頭家的卻實在是太大了,大到王李從外麵根本看不出來的程度。
這個堂屋不僅大而且還非常的灰暗,一間偌大的客廳隻有一盞小碗的油燈,發出的光不是白的亮的,也不是紅的豔的,而是有些發黃發暗,使得整個整個客廳看上去又大又陰森。
但是這對於有夜眼的王李來說根本造成不了什麼障礙。
但是令王李的痛苦根源就是出自那盞很引人注目的油燈,因為它隻整片黑暗中唯一能夠發亮的東西。
也正是它的陰沉的明亮,才使得王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病因,那盞底氣很足的油燈,像是燃燒的菜籽油燈一樣,咕咕的冒著黑煙,咋一看上去像是誰家的煙囪冒出的濃煙。
這股濃煙不僅黑而且還有一股子怪味,比起中城地牢用的豬油燈味道還令人發指,有一股羊肉的腥膻為還到貓騷味,還帶著一種炸臭豆腐的味道,簡直是五味雜陳。
哪一種味道都是不會令人喜歡的,何況是幾種難聞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刺激的味道直接將王李那一雙明亮的招子給熏得嘩啦啦的,隻留下眼淚。
可能癭老頭和兩角在這裏生活的時間很長,他們不僅已經適應了這種昏暗而且就連這種古怪的味道,他們也欣然接受了。
他們沒人身後捧著一本書在讀,而且讀的很認真,很仔細。
書,並不稀罕,兵州城的書也不很稀罕,足足能塞滿四大間這樣的客廳。書都是白紙黑字,並不是孔子學富五車中的書簡,要是那樣的話,簡直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但是兵州城裏的人能讀書斷字的人卻很稀罕,可能慢慢的算來隻有三百人,不到整個兵州城人數的百分之二。
很顯然癭老頭和兩角是那稀罕人中的一份子,兩角翻書的速度明顯的要比自己的爺爺讀的快,若是說癭老頭現在是精讀,那兩角的速度就是瀏覽。
這隻是速度上的比較,其實這四大房間的書,他們兩人都已經知道內容了,因為他們家族有遺傳記憶的能力,所以他們生下來,也許就知道書中的內容,但是隨著癭老頭年紀的增大,一些事情容易忘記。
有時候知道的並不比自己的兒子孫子知道的多多少少。
癭老頭看到王李隻是對油燈敏感,也就沒有再擔心什麼,反而更是聚精會神的看起自己的手中書,他們很愛惜這些書因為他們的書是攤開,沒有像關公雪夜讀兵法一樣將書卷成筒。
在這間屋子裏待久了,王李也漸漸的從開始時的不適,漸漸的有些好轉。他畢竟不是嬌生慣養人,在上山挑水砍柴的活兒他也算經常幹。
“識字嗎?”癭老頭顯然是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
“會。”王李禮貌的問答了這個沒有什麼意義的答案。
“接著!”當王李還差三步就能走到癭老頭麵前的時候,癭老頭朝他穩穩的投過來一本書,這本書不是自己正看的那一本,而是自己身後的條桌上隨便拿出的一本書。
所以王李手中的那本書,上麵沾著一些細碎的沫子,不是灰塵而是油燈青煙落下的煙灰。
“《兵將謀算》,”王李撣了撣煙灰,饒有興趣的念了一遍書名。這本書他從來就沒有看過,正是因為他沒有看過,所以他才這樣饒有興趣的讀了一遍書名。
天下,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整個大明朝的書,幾乎就沒有他沒讀過的,就連個別的大家族私藏的珍本孤本,或是名人還沒有流通在市麵上的書,他都有讀過。
影門在雲龍湖畔建起的那座福建土樓樣式的七層流芳閣,藏盡天下的數目百萬卷,他也已經親自都到了第四層,上麵的那三層書也都聽書童敘述過了。
流芳閣占地足有七裏,福建土樓一樣的環形建築,像是中空的竹筒立在大地之上。黑瓦青磚,但是遠遠的看上去,無論是從山上還是湖中的清波倒影都隻能看見它黑色的一麵。
黑色並不是什麼喜慶的顏色,像是出殯人家的黑袖,像是刺在犯人臉上的墨青。鱗次櫛比排列的瓦片雖然很威嚴宏偉,但是它卻帶著一種更加深遠的寓意。
黑色在五形中屬水,而流放樓中的書籍屬木。一取“枯木活水可發春”的寓意;二是木最怕代表紅色的火,正好用黑色的水克製焚書的火。
流芳閣一詞的來曆很簡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多讀書能夠讓人長智,不做錯事兒,才能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