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說出了這番話,他說,一命換一命。
一命換一命。有幾個人能做得到這樣?除了父母對子女的愛,我一向以為那種犧牲自己隻為了他人的愛情隻是電視電影裏才有的畫麵。但現在,我麵前的這個男人,他說,一命換一命。隻為救他眼裏的娘子。
而“娘子”這個稱謂,我卻從未承認過。
他真的特別喜歡我吧。
趙老師被這場麵完全嚇到了,“咱們還不確定鳳凰這個樣子是不是真的是這個人搞的鬼啊!畢竟我們一直在房內,並沒有其他人進來過。鳳凰也隻是靠近她的身體然後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他不會是唬我們的吧。”
不愧是高校的大學老師,即便是這種時刻,還能分析問題。
道士也想了想,“你有什麼說的嗎?”他對那個還在半空上的吳銘說道。
吳銘笑了笑,“這個女人是神魂體吧。雖然我不知道一個人要怎樣才能靈魂與肉身脫離,但是如果不是正確地回歸身體,那麼肯定也得死吧。正巧,我知道如何誘導神魂進入身體。當然嘍,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繼續道,“等到中午十二點,陽氣最重的時刻,融合結束,她必死無疑。那個時候,陰陽倒換,神魂與肉身就會發生最豔麗的爆炸吧。她會隻剩下一個腦袋。”
隻剩下一個腦袋。這話怎麼那麼熟悉呢?
李布衣手上的力氣更大了,“這些年,那麼多屍體隻剩下一個人頭,也都是你的傑作了。”
吳銘笑了笑,“多完美的傑作啊。我都舍不得她們死了。”他突然不笑了,“唯一一個隻剩下腦袋還能活下來的女人就被你們逼死了。我的傑作,你們給破壞掉了,你們當然也要付出點什麼吧。”
他陰狠狠地看著李布衣。
“你本來就該死。該去給我的作品陪葬的。”
李布衣看著他,“你怎麼能保證我死了之後鳳凰能活?”
要是我能說話,我肯定能狠狠地罵他一頓。被這麼一忽悠你就亂了分寸嘛。簡直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李布衣啊。別被騙了!再說,你的命換我的命,我難道真的能活下去嗎?一輩子那麼內疚地活著嗎?
趙老師拍打了一下李布衣,“喂喂,你別聽他瞎說,命隻有一次,你就那麼丟了,多不值當啊!”
李布衣將吳銘放了下來,“我要你證明我娘子能沒事!”他還替他舒展了一下衣服,“她沒事,你沒事。”
“用這種話威脅我可是一點用都沒有,我既然來了,就不怕這個。”吳銘說。
床上的我是一種別扭的姿勢躺著的,現在的狀態是如同淹沒了半個身體,隻有一半是有知覺的。
我兩眼看著那一切。卻說不出話。耳朵能聽得到,卻說不出話。雙手雙腳就仿佛被大力的膠水給粘住了。
“那你怕什麼?”邱山遠的寶劍橫了起來,“真的不怕你死在這裏嗎?”
道士繼續嚇唬他。想占據這次談判的主動權。
“時間不多了。”
“那個女的,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活吧。”
“我不怕。該怕的是你們。”
吳銘囂張地和一個客人似的,坐在了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好好考慮吧。一命換一命。很公平了。”
那掛在牆頭的鍾表已經是十一點三十分了。如果吳銘說的是真的話,那麼我恐怕是還有半個小時可以活了。
半個小時,能幹什麼呢?放在以前,不過是我看一集看電視劇的長短。但現在,我卻感到非常珍貴。一分一秒都特別珍貴。這是我生命終結見到的最後幾個人了。當然還有鬼。
說到鬼,那個整天喊著想要拿我的人頭當皮球的家夥去哪裏了?
“她是好人。”
鬼娃娃說了這麼一句話。所有人被他稚嫩的聲音吸引。
“救她啊。”他對著那吳銘說。
一時間沒注意,他竟然跑到了吳銘的對麵。他抬起頭,和那個吳銘對視。
“在跟我說話嗎?”
吳銘說。
“要叫我什麼?”
“大人。”
鬼娃娃低下了頭,看著他的腳,轉而又抬起頭,“救她。不怪她。”
吳銘問,“她們害死了你媽媽。你還幫她?”
“媽媽隻是在跟我玩。”
“她沒死啊。”
“她隻是在跟我玩。”
“她跟我說,這些人都是好人。”
“她說,你才是壞人!”
他繼而抬起頭,看著吳銘,“你別想再控製我媽媽了!”他吼道。聲音大而音調高,震得我的耳朵一愣一愣的。
吳銘坐直了身體,不管不顧那旁邊手持寶劍的邱山遠,“你恢複神智了?”
趙老師看著那個傻乎乎的鬼娃娃,眼睛瞪得好圓,“我去,真見鬼了。”他的腦子不夠用了。說實話,我的腦子也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