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三)(1 / 3)

7.

沿著正午豔陽下的青石板街道往前,順著蜿蜒的小巷,漸漸地,綠意越來越濃,林木越來越多。最後,一長串的階梯下一大片蔥鬱蒼翠的慈竹林出現在我們眼前。

陣陣夏風帶著檀香的味道從竹葉間蕩漾過來,隻在身上吹一下,暑氣便散去了。我和父親都驚訝於這片突如其來的密林,情不自禁地沿著長長的石頭階梯,一階一階往下走去。

用條石鋪成的階梯,寬寬窄窄,橫麵長三五丈左右,階麵寬一尺上下,一麵靠著山,一麵加了石製的低矮護欄,臨著斜坡。山坡上開滿了我最熟悉不過的絢麗龍膽。

我被花和樹味道簇擁著,植物的味道使我再次感到安心。我被貼附著苔蘚的幹淨的階梯深深吸引著,仿佛又回到了長野橫壁的大山之中。

越往下走,人越來越多,也漸漸熱鬧起來,慢慢的階梯又變成了青石板鋪成的街道,道旁矗立著民居、店鋪漸次展開,穿著和服的老奶奶拄著拐杖,從一頭的鋪子去到另一頭,大人和小孩子們在廊下太陽的陰影裏,搖著扇子小聲說話。

一條翠竹叢生的小道從街頭伸出去,小道的盡頭是一方寬敞的平台,後麵緊接著出現了一座被竹叢掩映著、修葺精美的廟宇,殷紅的門牌懸掛在寺廟的門頭,上麵書寫著“海神廟”三個大字。

街道的另一頭有一株巨大的銀杏樹,一個中年男子突然出現在樹邊,他喘著粗氣,扶著樹幹喊道:

“快快快,輪船就要進港啦!”

嗡嗡的馬達聲隱約傳過來,緊接著,“嗚——”的一聲,大船進港的短促的鳴笛聲也響起來。

那些準備好去搭乘輪船的人們,爭先恐後地往前方趕去。

“啊,是大海的港口!”

原來這條街道連接著的,竟然就是大海的港口啊!我和父親對視一眼,快步向著銀杏樹跑去。

還好我們及時刹住腳。

因為銀杏的下方,是一串那樣高那樣陡的階梯,倘若我們的腳步再快一點的話,說不定就會一頭摔進大海裏頭去了。階梯的盡頭是一個碼頭,麵朝著藍色的海灣。大大小小的船沿著海岸停靠著。一艘剛挺進岸邊自己船位的大輪船的舢板上,兩個水手先幫船上的客人把貨物卸下來,然後再把岸上的乘客迎上去。因為大船的到來而蕩起的藍色的海的波浪,晃得碼頭上所有的船隻都搖擺起來。

海水拍打著岸邊的沙灘,泛起泡沫般白花花的浪花朵兒來,在陽光下,在映著湛藍的海水、幹淨的沙灘和綠油油的地衣的大環境裏,美得令人著迷。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近看到大海,我在內陸的山裏長大,大海於我而言,是那樣神秘而又遙遠。

帶著大海的味道的海風撲在我的臉上。我仰頭望著我的父親,能夠站在父親的身邊,一起看著這樣美麗的大海,我感到高興極了。

兩個水手攙扶著一位老太太從輪船上走下來,又有好心的乘員吃力地將她的包裹送到岸上來。輪船接走了搭乘的人,慢慢由岸邊遊到海上去了。

矮矮胖胖的老太太往階梯上方張望了一陣,然後拎起沉重的包裹,沿著階梯,一步一步爬上來。

看到那樣的老太太,眼前突然浮現出姥姥柔和的臉。“去幫一幫她吧!”我往樹蔭外跨出一隻腳。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頭,看到父親溫和地笑著,他示意我留在原地,自己則快步踏下階梯,去迎接那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

我望著太陽光下父親的背影,幸福得有些不知所措。

隻見到父親終於去到了老太太的的身旁,他們相互說了一些什麼,然後父親便將包裹舉到自己的肩膀上,他穩了一穩腳步,沿著階梯往我所在的樹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