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上的江川見陶成牽著馬來了,他跳了下來。“小子哎——,你咋才來?”江川笑著大聲問他。上午在山上伐木時江川還在想,那倆家夥咋還不來。那倆人來了,馬也就跟著來了。
“這……,我還不想來呢!頭頭兒們追得太緊了。”陶成說。江川接過韁繩,有人過來幫他卸下行李。
“草料都提前給拉來了。走吧,進屋裏說。沒吃飯吧?那就先吃點兒飯?”江川說。
他點點頭。
江川把馬拴在樹上,陪他進了食堂。“這破地方,咋這麼黑!”進了這帳篷食堂裏,不適應,他嘟囔著。
江川進廚房裏摸摸饅頭還不太涼,他找了個盤子撥了點兒鹹菜,又給他用筷子串了兩個饅頭,出來了。“先將就著點兒吧。”他把飯擱在他跟前,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我不想來。”他直言不諱。說著他拿起饅頭咬了一口,江川見他是真的餓了。
“討厭我們?跟我們在一起,降低你的身價啦?”江川問他。
“那倒不是。”他答。
“是因為把你的正職給降成副職了……屈了你的才?”江川又問。
“也不是。我就是不想當這個幹部了。”說到這兒,他狠呆呆地連著咬了兩口饅頭。
江川見他在咽的時候好像挺困難的,他起身去裏邊,給他倒了一碗涼開水來。他接過喝了兩口後,好像來了精神似的,又接著說上了。
“你說這些人……,他想啥呢?人家不當你給免了得了,那不有的是人想幹嘛,他卻偏偏叫你當,就好像多重用你似的。你想上學嗎,他就不讓你上,可氣死我了。
你不讓我上學,好哇……,這個幹部……我也不好好給你當了。哎,你替我跟車遠航說,我不是對著她來的,我是對不讓我上大學有氣,估計她能明白。沒讓她去,我就不信她心裏痛快。
不過……,剛才她看著我的那個眼神兒……可是不怎麼好。我不想跟她發生衝突,那家夥厲害著呢,惹惱她,她收拾你呢。我不想惹她。我說兄弟,勞駕你替哥兒們……跟她好好解釋解釋。
兄弟呀……,這沒別人,咱說實話,你幹的越好,上大學就越沒希望,幹脆就給他個不幹。你不好好幹,他們不願看你了,煩你,就讓你‘走吧走吧’,咱還反而能有個好前程了。”說著,他又吃了起來。
江川:“那不是把自己的聲譽毀了嗎?我們還是好好幹……等機會吧。”
“挺精個人,你咋活得這麼笨呢!換換腦子活。人嘛,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犯法的事兒,咱不幹。搞破鞋呀,偷呀,摸呀,那髒亂事兒……咱也不幹。
咱就不幹壞事兒,本質不壞吧?那你還怕啥!人們不是常說嘛,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還非得在那一棵老歪脖子樹上吊死啊。
別死心眼兒,你記住,條條大路通羅馬……”陶成邊狼吞虎咽地吃著,邊說。
江川:“哎呀,你小子怎麼變得這麼老到了?你變得都叫我吃驚了。”
陶成:“哎,小子哎,咱們可不能老那麼單純了,該長個心眼兒了。咱一天比一天大了,這樣下去,將來咋辦?手裏沒點兒本事,將來怎麼養家糊口?那破官兒,用你你是個官兒,不用你,你狗屁不是。不能在那傻等著老天爺來賞,得自己積極爭取才是。變變好啊。說白了……人這輩子……就是賭。要是賭輸了,咱就自認倒黴。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我告訴你個絕招兒……置於死地而後生。先把自己豁出去。”
江川:“這腦筋你可沒少動,還頭頭是道兒。你住哪兒?我旁邊?”
陶成:“行。那就跟你住一塊兒。”
吃完飯,江川陪他去安排住處。
轉天早上,人們都上班了,他還沒起,江川以為他頭天騎馬累了,就沒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