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緩慢地扭過身子，仰起頭看著他。
男人的雙眼依然深邃，那瞳仁的濃黑如同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夏南瑾的心被狠狠揪住，她輕哽出聲，咬緊了牙關不讓眼淚流出來。
為什麼突然要說出這種話來？為什麼要放她自由？
之前，他不是信誓旦旦說要把她從霍霄的手裏搶過來的嗎？他不是說要把她留在他的身邊不讓她離開的嗎？
既然當初說過那樣的話，那為什麼現在卻又如此決裂？
這個男人，她當真是看不清。
霍霽看著她，狂狷的眸子內，深沉暗湧，他慢慢地扯動唇角，嗓音低沉。
“你不是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麼？我不過是滿足你罷了。”
她一滯，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但是，她卻無法反駁。
的確如他所說，在最初，是她一再地將他往外推，是她始終以霍霄為借口來拒絕回應他的愛。可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待他了。
男人微微俯身，從她手上抽走那條不屬於她的頭發，隨意地丟進了垃圾筒。
她看著他的後背，仿佛他丟的，不是一條頭發，而是她。
她想開口告訴他，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心甘情願留在他的身邊，但是，這一刻，她卻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男人換下一身衣服，抬步走出了衣帽間。
“今晚我會睡在次臥。”
她臉色一白，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是因為喬思蔓才決定要放我自由嗎？”
他腳步頓住，她看著他，那眼底盡是複雜痛苦。
“你對我的興趣已經消除了，你現在對喬思蔓感興趣，所以，你才會說要放我走，然後讓喬思蔓留在你的身邊，對嗎？”
為什麼，要在她正視自己的心時，一切，都太遲了呢？
她承認，過去，是她錯了，甚至是錯得徹底。她明明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霍霽還要愛她，她卻始終執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而不敢對他的感情有所回應。因此，如今的錯過，都是她的錯。
是她太過自以為事，以為霍霽對她的愛不會有終止的一天，是她天真到認為不管她什麼時候回應他的感情都是可以的。
她卻忘了，單方麵愛一個人若是愛得太久，心到底還是會累的。
而如今，霍霽不過是累了罷了，這不是他的錯。
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就這樣與他淪為錯過。
她仰起小臉，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著這個男人。
“霍霽，你後悔了對不對？你後悔愛上我了，對不對？”
她期待他能回過頭來，隻要他能回頭，或許他就能看見她眼底對他的那抹情深。
然，霍霽由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來。
他隻用過分清冷的聲音，丟下一句話。
“是啊，我後悔了，後悔愛上你。”
僅僅這麼一句，便足以將她打進深不見底的地獄。
她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眼前的視線在頃刻間變得模糊看不清，她舉起手抹了一把，掌心裏盡是一片濕潤。
淚眼模糊中，男人的身影逐步地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她隻能就這樣地看著他走開，再也觸摸不到。
夏南瑾的心像是在被挖空了一樣，空洞洞的，難受得讓她無法抑製。
原來，在她不知不覺中，她竟是這般地愛他。
她的手，無意識地撫上了左邊胸口的地方。
她原以為，冷昕對她而言，就是這輩子最深刻的人，那段過去，她無法釋懷，最後甚至是以那樣可怕的方式來試圖讓自己忘記。若不是深愛，她又怎麼可能將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意出來？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冷昕給予她的深刻，不過是因為那是她的第一段全心付出的愛戀。都說，初戀是最教人難以忘懷的，所以，她才會在經曆了那樣的一個過程後，仍然能對冷昕笑著說不恨。
惟有霍霽，這個在不經意間便撞進她心裏占據一席之位的男人，是她始終沒有辦法笑著說不再惦記的。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事。
隻是，她懂得太晚。
夏南瑾不知道自己在衣帽間呆了有多久，她慢慢地抬起步伐，腳步蹣跚地走了出去。
房間內，早就沒了霍霽的身影。
她失神地在床沿坐了下來，雙眸低垂，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失了生氣的娃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