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回答,書生不怎麼意外。
雖然那晚書生也看到了武長老態度轉變的過程,知道這個老家夥已經起了殺心,但總的來說,他並沒有食言,即使最後下了死手,也仍在三招之內。
而逃離時蘇越的警告,書生也同樣聽見了,但他並不認為,蘇越當時真的有殺武長老的能力。一來是蘇越那晚受傷太過嚴重,後麵別說殺人,就連動都沒法動,二來是以他對蘇越的了解,如果真有這個能力,蘇越就不會選擇逃跑,而是直接下手幹了。所以他更傾向於,蘇越當時是偽裝出來的氣勢。
他相信自己都能看到的事情,定然無法瞞過武長老。結果事實卻是,武長老在那句話後真的放棄了追殺——就算他真的受傷過重,趙護法那些人卻是始終沒有出手,戰力沒有絲毫受損,結果不僅武長老沒有追來,就連趙護法幾人也沒有。所以他覺得,是武長老有意放走了他們。
基於這些判斷,書生認為武長老是個信守承諾,算不上多壞的人,所以他有些想不明白,蘇越為什麼一定要殺武長老。
換種方式說,就是他覺得,蘇越不該對放他們一命的武長老持必殺之心。
“那是一個醒悟境界的大修行者,殺起來並不容易,所以我不光要抓住這個機會,而且還要做足準備。殺妖獸取靈核,便是最重要的一環。”蘇越並沒有發現書生的異樣,扭轉過頭望著迷霧中的峽穀道。
說起來,書生這個人除了不是修行者之外,可圈可點的地方其實不少。讀聖賢書,卻不迂腐,不僅不迂腐,還非常豁得出去,沒節操的事情一旦幹起來,就連自認為臉皮不薄的蘇越都要甘拜下風;膽小怯弱,但若真被逼到死角了,卻也算是一號雄得起來的主。
當然這些不算什麼,最讓蘇越欣賞的一點,就是書生平常話多歸話多,但如果是涉及到隱私的問題,蘇越不說的話,他就絕對不會多問。比如當初決定上山當賊,後來又改變主意來嚎風山脈殺妖獸,靈核的去向,丹藥的來源……等等等等,他都不會主動問起,完全是蘇越怎麼說,他就怎麼是。
這種保持好奇,但絕不多問的脾性,無形當中為蘇越省去了很多麻煩,所以隨著相處的日子漸漸久了,蘇越也不知不覺的,養成了不解釋的習慣,甚至是無意識地,很少會去關注書生心裏在想什麼。
然而,書生畢竟是個人,看人看事有自己的方式,不說不問,不代表就沒有想法,隻是沒有觸及到會產生分歧的層麵而已。
而在對武長老的態度上,他就和蘇越有了分歧。
於是沉默猶豫了一會後,書生輕瞥嘴角道:“其實我倒覺得,那老不死的東西,也還沒壞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地步。”
雖然有不一樣的想法,但他不是拎不清的人,遠沒有糊塗到,為了一個差點殺死他們的敵人,和自己人起爭執的程度,所以隻是很隨意、很晦澀的將想法表達了出來。
而蘇越雖然有時會粗心大意,但大多數情況下,仍然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書生這句話說得很漫不經心,若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但是他沒有,而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書生的異樣。
回頭看著這個貌似對武長老死活根本不關心的家夥,蘇越沉默一陣後,忽然微微一笑。
而發現自己的真實想法被看穿,書生不禁有些尷尬,幹笑著轉移了視線。
蘇越忽然發現,自己心情確實好了很多,怪叫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嗜殺冷血了?”
書生微微一怔,而後搖頭,視線有些閃躲。
蘇越也懶得理會他的尷尬,笑著繼續道:“可能還有些忘恩負義。”
這話有些嚴重了,書生連忙回過頭,認真看著蘇越。
“別擔心,我不會生氣。”
蘇越咧嘴笑道:“剛才我就說過了,一個大修行者不是那麼好殺的。如果一個區區聯星境界的人,說他能夠重傷一個大修行者,還信誓旦旦地說能殺死對方,別說別人不會信,連我都會不信。”
“但是現實有時候就是這麼操蛋啊,越是沒人相信的事情,往往就越會發生,根本不由人信不信。”
“其實最開始我也以為,那晚老東西並非真被我嚇到,而是信守承諾,有意讓我們離開,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或許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而是他真的怕。”
停頓下來,微笑看著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的書生,蘇越故意賣了好長一陣的關子後,才輕吸一口氣道:“如果我說,那夜老東西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們活著離開,你信嗎?”
書生麵色有些凝重起來,猶豫了一下後,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