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在路邊的大榕樹下放了一個小小的,紅木做的神龕。
神龕裏麵的神主牌上寫著土地神幾個金漆描的字,神龕前有兩隻廉價的紅色塑料碟子,每逢初一十五,一隻碟子裏就會放上三隻摞成品字的小蘋果,另一隻碟子則放一小把五顏六色的果汁硬糖。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連最常見的香燭都沒有。
這些供品沒多久就會失蹤,估計是被附近的小孩偷去吃了,或是被老鼠拖回窩裏了。盡管沒有多少香火供奉,但這個土地神的人氣倒也不小,時常看到有老頭、老太太或送孫子,或買菜經過時,都會停下來,對著神龕喃喃地念念有詞。
可今天,倒是意外的有一個年輕的穿著校服裙,紮著兩根過腰長的辮子少女在神龕前雙手合十,緊閉眼睛,仿佛用盡全身力氣似得,小聲向神龕祈願。
“庇佑一方的土地神,請保佑我高考順利。”少女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紫色的果汁硬糖放到碟子裏當供品。那是她最喜歡的藍莓口味。
“當啷”的一聲,糖落到了碟子外。少女隻好彎腰撿起來,正要放進碟子時,不其然看向神龕裏的神主牌,在那陰暗的神龕裏少女仿佛看到一雙紫色的眼睛望著自己。
“哇啊!”少女嚇一跳,向後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眨了眨眼,架不住好奇,爬起來後,又往神龕裏望去。隻見神龕陰暗的光線籠罩著顏色暗淡陳舊的神主牌,並沒再看到那雙紫色的眼睛,少女鬆了口氣,重新背好滑落的書包快步跑開。
教室裏,辮子少女一踏進教室門,留著娃娃頭的可愛女生像燈蛾撲火一樣飛撲過來。
“紫欣!我好想你哦!”娃娃頭女生的手臂一把箍著辮子少女的脖子,往自己身上一帶,蹭著她的臉,撒嬌地說。
“嗚!”辮子少女被她的手臂勒得差點斷氣。
好不容易拉開娃娃頭女生的手,辮子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剛才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奈何橋了。
“艾梓,你昨天還在我家吃了晚飯。”辮子少女沒好氣地說。
“可是隔了一個晚上,你今天早上又沒和人家一起上學嘛。不是有說一夜不見如隔三秋。”
“不是一夜,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辮子少女糾正道。
“哎呀,日夜都一樣啦。”娃娃頭女生撇撇嘴,不在意地說。“你今天幹嘛不和我一起上學?難道是……”娃娃頭女生故意拖長聲音,一臉曖昧地看著她,“要等某個男生經過?你有了我,可不能再喜歡別人了,枉費人家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始亂終棄,你這個負心的……”娃娃頭女生假裝掩著臉,一副憂傷少女似的在嚶嚶地假哭。
好友的過度妄想程序又開啟了,辮子少女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我隻是去拜神,你上次不是說榕樹頭街那邊的土地神很靈驗,我就去拜拜了。希望能保佑我高考。”
“幹嘛要保佑高考?”娃娃頭女生歪著頭,不解地說,“要是我,就求神保佑我永遠和紫欣在一起。啊!我們的緣分在出生就已經注定,你叫紫欣,我叫愛紫,生生世世不分離。”說著,她眼中為自己這美好的憧憬,興奮得閃閃發亮。
艾梓這家夥,又該吃藥了。她爸姓艾,她媽姓梓,為了表示這姑娘是他們兩人的愛情結晶,才給起個艾梓的名,不是愛紫,叫她來愛自己,好不好。
她們倆明明就是出生就認識的閨蜜好友(醫院生產時,兩位母親同一個房間),可艾梓偏偏喜歡發表些古怪的言論,整得兩人好像在搞百合一樣。紫欣撇了眼還在那兒自我感動個沒完的好友,無奈地搖頭。
一陣清風從窗口吹進教室,紫馨抬手把吹亂的頭發往耳後抿了抿,垂下便托著腮,靜靜地望著窗外那棵葉子隨著風搖擺而相互摩擦著,沙沙作響的廣玉蘭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