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井的結果,意外得到了半邊圖紙。回到萊市,呂逸飛卻被卷入殺害叔叔的嫌疑之中。
井口周圍翠綠的樹木被長期的煤灰染成了深黑。一道彎彎曲曲的鐵軌從井口向內延伸到一個漆黑無聲的世界。
許雅琴和薑雲傑兩人用手攀著礦井的壁沿,躬著腰一步一步往下挪。頭頂上水泥糊成的巷頂隨時會出其不意地給額頭撞成一個包。每下去一步,心頭兒就會浮起一絲莫名的恐懼。頭頂上的礦燈在黑暗的包圍下發出的光線,顯得那麼微弱,不能完全將眼前高低不平的石梯映照出一幅清晰的輪廓。在反射光的作用下,唯有鐵軌顯得錚亮耀眼。像在太陽底下調好光圈的照像機,拿到一個黑暗的地方,光圈的進光量顯然不足以對眼前的景像產生曝光成像的效果,為了一點點地適應礦內的光線,兩人不得不將眼睛睜得很大。
五十米的下坡井道兩人走了足足二十分鍾。不時有人從下麵走上來從身邊擦肩而過。礦井周圍全是碗口粗的樹木在支撐,沒有岩漿噴撒,沒有水泥粘固。由於頂部的壓力,支撐的圓木扭曲著變了形,隨時有著危險發生。
許雅琴的心兒吊到了心口上,黑暗中像是有著一種力量在支撐,使她頑強地一步步往下走。
她瞧了瞧薑雲傑,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憑著礦燈的晃動,斷定薑雲傑絲毫沒有停止繼續前進的跡象。
一張合影照居然使他貿然下井,可見薑雲傑父子倆情深如海。許雅琴在心中不禁發出一種深深的感歎。
裏麵隱隱傳來鐵鎬挖擊的聲音,夾雜著粗鄙的語言。窄小的井洞裏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黴味。越往裏走,呼吸越發的感覺困難。巷道到處是黑色的淤泥,腳上穿的套鞋有時被陷到泥坑裏,要費很長時間才能抽上來。四壁更是危機四伏,頭頂上的岩石仿佛要蹋下來,令人膽戰心驚,脊背上嗖嗖不停地上竄著絲絲涼氣。周圍的黑暗如同張開一個見不到底的血盆大口,隨時會將微弱的生命吞沒。
薑雲傑猶豫著停下腳步。這時他腦海裏出現了爸爸的身影。爸爸每天下井8個小時,要開采20多噸煤。正是這種漠視生命的工作,換得了每月1000元的收入,已足夠支撐全家人吃飽穿暖,還有他和薑雲惠讀書的所有開支。這使得他對爸爸的含義有了更深的理解。爸爸平時委瑣卑微的形象此刻變得像座挺拔的高山巍然屹立在他的麵前。
黑暗中,薑雲傑掉下了兩顆滾燙滾燙的熱淚。
就在他站在那兒的時候,對麵的許雅琴,絲毫沒為這種境地的危險所動搖,走到了他前麵兩米遠的地方。薑雲傑不由在心底裏對許雅琴那種獻身藝術的精神,產生一種由衷的敬佩。他不禁加快腳步朝著許雅琴走去。
一盞若隱若現的礦燈朝兩人移來,伴隨著裝滿煤的柳條框在鐵軌上移動的聲音。兩人不得不靠緊巷壁,讓出一條道路。礦燈越來越近,可聽到一陣粗重的喘氣聲。一個礦工趴在地上,吃力地拖著一筐煤,往井口方向移動。
借著礦燈的光亮,許雅琴從隨身帶來的手提袋,取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塑料袋,裏麵包著一隻感光度400?的膠卷和兩對進口7號小電池。來這兒之前,她特意谘詢過煤炭安全監察部門。由於私人煤窯淺,瓦斯濃度不是較大,可以使用閃光燈。這樣,她就可以不必帶三角架使用B門長時間的曝光獲取她需要的題材。另外,利用閃光燈做光源,在井下拍中近景和特寫鏡頭比較容易。這點已滿足她的需要。攝影不是她的專長,她不需要拍出有專業水平的像片。拍成的像片隻是她以後加工成美術作品的一種過渡。所以,最關鍵的是她親臨現場的真實感受,那種黑沉沉的壓抑是無法在外麵體會到的。
許雅琴迅速裝上膠卷和電池,將小變焦鏡頭調至28~80mm範圍。選好角度,對準拖煤的礦工,用手指按住快門輕輕一按,一道閃光照亮了整個巷道。
大約靠近采煤處的六七米處,許雅琴不失時機地對準采煤的礦工又按動了快門。
閃光燈下,礦工赤裸著上半身,下半體圍著一條長毛巾,全身黑得與煤碳分不清界線。他們正揮舞著鐵鎬,散發著一種原始的本能,砸向黑乎乎的煤層。個別人握著鐵鎬的手指,因常年與煤礦密切接觸,顏色已被硫磺染成了黃色。
閃光燈消失了,挖煤的聲音停止了。
“媽媽的個×,搞什麼名堂。是不是沒見過沒穿衣服的男人?”有人罵罵咧咧。
“不要羅索,多幹活賺點錢。”另一人說了一句後,鐵鍬在空氣揮動及打擊在煤層上的聲音又繼續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站在潮濕煤泥中的薑雲傑,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忽然發現靠在他右麵的巷壁,有個手指頭大小的東西突兀地插在那兒,僅隻露出表層一厘米左右。分明那東西的質地與周圍的材料完全不一樣,這完全可借助閃光燈的反射程度差來加以鑒別。薑雲傑不禁好奇地走過去,用力將它拔了出來。
原來是枝鋼筆套。薑雲傑忽然覺得鋼筆非常熟悉,放在眼前仔細一看。這不是爸爸生前常用的那枝嗎?這是他讀初中參加學校數學競賽時獲得第一名得到的獎品。在他爸爸生日那天,他當做禮物送給了爸爸。雖然是枝很普通很廉價的鋼筆,然而爸爸一直當做一件最珍貴的物品保存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