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薑雲傑和林雪都接到了楊濤海的請貼,約好三天後在四月樓大酒店二樓8號包廂間會麵。薑雲傑並沒有穿上林靜給他買的衣服,仍然身著自已打了補丁的衣服和褲子。衣服上易髒的袖口由於刷得過度變得發白,部分破損露出了線頭。隻要瞧上一眼就知道是購買市麵上最廉價的布料,經過鄉村裁縫師加工後的傑作。
四月樓大酒店在萊市算是格調高雅的一家酒店。兩個大約十平米的花園,對稱著位於酒店大門的兩側。八根裝有紅黃綠藍四種彩燈的燈柱立在酒店麵前的停車坪旁。來來往往的人影,各式各樣的小車,以及摩托車,在彩燈下顯得撲朔迷離,別有一番浪漫情趣。
酒店的大門采用自動化開關,人來而開,人去而關。兩位身材高挑胸脯挺拔的迎賓小姐,穿著漂亮耀眼的紅色製服,立在酒店大門的旁邊,微笑著麵對著每位走進來的顧客點頭,口裏發出甜蜜響亮的嗓聲,“歡迎光臨。”
薑雲傑第一次來到這種高級酒店。看著到這裏的人個個衣著光鮮,滿臉春風般的進進去去,不禁對答應赴約感到有些後悔。尤其是經過他身旁時的一些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要朝他瞧上一眼,令他很不自在。那些眼光透出來的目光,無疑將他當作不應該來到這種地方的另一種社會層次的人。
“請問先生來這兒——”一位服務員走到薑雲傑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問道。後麵那個字的音調拖得很長很長,言下之意“您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服務員眼中的鄙夷之色令薑雲傑非常生氣。薑雲傑沒說一個字,車轉身,朝跟在背後的林雪扔了句,“你一個人去,我不去了。”接著頭也不回走出了酒店的大門。
“薑雲傑,你不能小孩子氣。答應了楊濤海的請求,就得準時赴約,不然顯得我們沒有誠信,小家子氣。楊叔叔對我們那麼好,看在楊叔叔的麵子,不要計較這些細枝末葉了。”林雪立即追了出來。
林雪幾句柔軟的話,又讓薑雲傑沒了主意。林雪的手反牽著他,再次走進了酒店。
包廂裏楊濤海和一個叫藍天的年輕人,早坐在裏麵等候著他們。一看到林雪拉著薑雲傑的手,楊濤海心中的醋意不禁大發。
“薑雲傑,你也不看看場合,竟然穿上這種破衣服。難道想讓我那幫朋友說我交了個窮鬼朋友嗎?”
“我是個窮鬼,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向你討一碗飯吃。你以為我喜歡巴結有錢人?”
薑雲傑甩開林雪的手,氣衝衝地下了樓梯。
“楊濤海,你嘴巴能不能閉緊一點?薑雲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你這樣說他,是傷他的心。你這餐飯,我也不吃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林雪嘴巴一呶,一路小跑著追薑雲傑去了。
“媽媽的巴子,我這樣有誠意請他們兩個,他們居然不識抬舉。”楊濤海抬起一腳將餐桌踢翻。
“少爺,別與他們一般見識。”藍天說道。他是楊濤海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常為楊濤海出謀劃策的一位軍師。
“那個可惡的薑雲傑,他自已走也就算了,偏偏林雪也跟著他走?他有那麼大的魅力嗎?”楊濤海朝藍天生氣地叫道,“除了他成績比我好之外,他哪一點比得上我?那麼多女孩子我還看不上眼呢。我看上林雪,真的是想和她交一個朋友。不知為什麼,我第一眼見到她,就特別喜歡她,好像她有種特別的親近感。我隻是僅僅想和她做朋友,絲毫沒有其它的意思。藍天,你說,我該怎麼做才好?”
“少爺,這種男女感情的事我沒有經曆過,所以體會不到你心裏的滋味。不過,我認為,她是喜歡薑雲傑的——”
“你不要說了。”接著,楊濤海丟下發愣的藍天,衝了出去。
“喂喂,少爺,你到哪兒去?”藍天在後麵叫道。
“別管我的事。”楊濤海丟下一句話。
“薑雲傑。”林雪在後麵叫道。
“我是窮鬼,請你別靠近我。”薑雲傑吼道。
“你怎麼啦?你窮是事實嘛。說你一句窮鬼你就受不了啦?你這樣子以後能幹大事業?”林雪沒好氣地回道。在她心裏,她很希望薑雲傑能淡然麵對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要不然,他的才華會淹沒在世俗的塵埃之中永遠發不出奪目的光彩。
薑雲傑全然不理會身後的林雪,隻是一個勁地在街道上往前衝。這個世界在排斥他,不歡迎他,不接受他。所以,他要遠遠地逃離它。大街的行人紛紛駐足腳步,向他投以一種奇怪的視線。眾人射來的聚焦目光,令薑雲傑的自卑感到達了一種高潮。他體會到了爸爸和媽媽做人的滋味。當一個人自感經濟地位很低的時候,即使和不熟悉的人打個招呼也很難做到泰然自若。別人一種無意識的目光或一句無目的的言語,有可能在心中徒增一道無形的壓力。這壓力讓你不開心,讓你不能按正常的思維去思考問題。要想對這一切漠視不見好難好難。
星星點點的燈光點綴著街道兩旁,燈紅酒綠的夜色給萊市披上一層分外妖嬈的外裝。透過華麗的軀殼,有多少人在生存線上奔波忙碌?有多少人在心靈的陷阱不能自拔?有多少人迫於生活的重壓,思想被擠壓到了危險的邊緣?如果,不是媽媽和妹妹有些牽掛,楊濤海的話早成了點燃他心中怒火的一根導火索。從爸爸發生礦難到現在,他無時不在忍認命運的不公。今天,他心底裏迸發而出的火焰又達到了熾熱化。
薑雲傑走到萊河大橋,憑欄站定。
“雲傑,剛才楊濤海說得確實過分。我也拒絕了他的晚餐。”林雪從後麵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