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又連續問了許多關於藺家家傭作息的問題,女傭都一一照實回答,大概過了了兩三分鍾,警方結束了提問,便示意女傭可以走了。
恰在這時,跟著管家藺遠去調取監控的警察回來了,一臉凝重地向杜笙走去。
藺遠跟在他身後,快步地走到藺易勝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六少,警方已知監控壞了。”
“剛剛發現的?”藺易勝亦是低聲確認。
藺遠點頭,他都照著六少的叮囑安排,關於監控要在警察麵前演戲,表現出提前不知能減少嫌疑。
藺易勝刻意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個攝像頭下,責備道:“怎麼可能全都壞了?壽宴開始前,不都一再確認過的嗎?”
藺遠低下頭,“壽宴前檢查過,都沒問題,保全說,即便是壽宴當晚,監控都是好的。隻是不知道怎麼了,現在裏裏外外全部28個攝像頭,沒有一個好的。”
藺易勝默然地打量著監控,藺遠說的這些在發現監控被損壞的時候就知道的,但這不代表就有跡可循。
監控在壽宴當時都是好的,如今卻全壞了,不難發現,是有人在散席賓客離去,藺家人都入睡之後毀了監控。
藺家這麼大,能夠如此準確地找到監控室,摸準藺家人作息、避開值班人員,毀掉了所以監控……這一定就是內鬼了。
隻有內鬼,才能算得這般精準。
可老爺子的意思,是要把鍋甩給穆家,甩給唯一出席的穆家人——穆黎,若是那樣,他更不能輕舉妄動,先順著老爺子,在案件調查中伺機而動。
正沉思著,得知監控壞了的杜笙來到藺易勝旁邊,嚴肅地說道:“藺先生,監控壞了,但是我們警方想把壞了的錄像帶也帶走,看看能不能修複。”
這是說明的語氣,而不是請求或者提議。
藺易勝當然聽了出來,他淡淡地看向藺遠,遞了個眼神過去。
藺遠自小就在藺家長大,深諳其中門路,區區一個眼神他怎麼會不懂,於是坦然地對杜笙說道:“請跟我來。”
那監控損壞的程度,隻怕是無望修複了。
杜笙示意身旁的警察跟上藺遠的腳步,便去跟詢問情況的警察了解進展。
“找人盯著藺家這位繼承人,有任何動靜立刻向我彙報。”杜笙低聲吩咐道。
……
梨花溪。
下車後,穆黎就徑直奔回了房間,坐在床沿專注地回想著昨晚的經過。
其實在藺瑾謙出現之前,她確實聽到了樹叢裏的動靜,不是站在院子裏聽到的,而是到了後山,看到了屍體之後。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發現。
窸窣聲帶給她的不僅僅是驚懼,短暫的恐怖過後,剩下的就是勇氣了。她想,在那樣特殊的時刻,倘若凶手留在現場,那麼最該害怕的人不應該是她。
她鼓起勇氣循著窸窣聲,輕緩著步伐走過去,什麼都沒看到,還被樹枝纏住了頭發,扯得頭發發麻發痛……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穆黎神魄具驚,本能地警惕問道:“誰?”
仿佛還置身在昨夜的孤寂暗黑之中。
羅赫的聲音沉穩地傳來,“太太,大少請您到書房一趟。”
“知道了,這就來。”她起身整理好衣服,站在鏡子麵前調整好神態,這才開門而去。
書房裏,藺瑾謙這一次沒再坐在輪椅裏,他站在落地窗前,麵朝梨花溪入冬的後山,聽到她進屋的聲響,微微側了側臉。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盡管他看不到,穆黎還是點頭應允,“你問。”
“一、為什麼會想去後山?”
“因為睡不著。”
“隻是因為這個?”
“隻是因為這個。”
藺瑾謙似暗暗咽下一口氣,周身本還略顯放鬆的線條緊繃起來,他很不滿意她的回複?
“你不相信?”
“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的發言凝固了空氣,留下的是無奈、失落和失望。
穆黎沉重地呼吸,夫妻六年,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信任。
“你或許以為我半夜起來,是想在主宅找什麼對你不利的證據?可你覺得,我已經知道的秘密不比任何證據強嗎?”
藺瑾謙轉過臉,冬日的光線比不得夏季明亮,帶著昏暗地射過玻璃,麵部輪廓照得並不清晰,他眼底遲疑的光因此黯然。
穆黎注視著他的側臉,呼出一口氣,平靜地說道:“我沒有那麼多心思,也不想有。即便有了,也隻求自保,不想害任何人。”
一個經曆過迫害毀滅的人,深知被害的痛,又怎麼會讓自己再次經曆迫害與被害?
說過這番話,她就垂下了眼,忽覺渾身無力。
藺瑾謙一瞬不眨地凝視著穆黎,看到了她的無奈、掙紮和放棄,他可以放任內心去相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