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天藺瑾謙也得出現才行,怎麼說,你母親也是他的丈母娘。”下一秒,穆德忠就提出了要求。
穆黎站在廚房門口,端著溫熱的粥,心中沒由來地一股怒氣,但這並不意外,凡事都有談判的價碼不才是穆德忠嗎?
她挺直了背,忍不住提高聲音道:“您放心,他一定會來。”
“好,如果他不到,臨時取消也不是不可能。”
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穆黎壓著怒火,再沒有說一句話,快步地回了房。
她把粥放在桌上,已然沒了胃口,翻出錢包裏與母親的合照,看著那張清秀的麵龐,淚水跌出眼眶,正好落在母親的胸口。
趙心月和穆德忠的相識就是一場冤孽,不是穆黎這樣認為,而是趙心月自己也這麼說。
穆黎自出生以來就沒有父親,母親帶著她在鄉下小鎮生活,在她六七歲的時候,才和秋明的父親重組家庭,在這兒之前,她都是沒有身份和戶口的。
盡管有了一個像樣的家庭,穆黎仍不知生父是誰,直到那年藺易勝離開小鎮,不久後從容城來人,徑直找到了他們的住處,指名道姓要接她回容城。
當時她並不知道那是她的生父,還以為是藺易勝安排的人,畢竟,在那兒之前,他和她提過將來如果回了容城,是會來接她的。
也就是在那時,趙心月講述了自己與穆德忠的那段孽緣。
穆德忠出身容城世家,自小便是含著金湯匙長大,趙心月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成年後到穆家做起了家傭。
年輕時的趙心月清秀可人,透著一股子機靈的勁兒,幾番碰麵,穆德忠便對這個可人兒情愫暗生,而那時,穆德忠還未娶妻,趙心月在穆家工作,也從未聽說過婚約一事。
直到那夜意亂情迷之後,穆德忠忽然告訴她,他即將迎娶別人為妻。
心灰意冷,趙心月沒有留下任何話語就離開,甚至連薪水都沒有結,獨自離開了容城,到了者荷小鎮,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久之後,她便發現自己懷孕了,後來生下穆黎,再後來回到穆家,結局是抱憾而終,然而在她回到穆家之前,從未聽聞過穆德忠有尋找她的消息。
母親應該是傷透了心,可為何死後還要堅持回到這個無情無義的地方?這一點是穆黎怎麼都想不通的,隻是覺得不能在母親人生末路時陪伴她,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便應該完成她的心願。
而如今,不管如何母親的心願終於要達成了,除了應穆德忠要求,藺瑾謙要到場,還有一個人也必須要在——秋明。
穆黎主意打定,先請動梨花溪的那位,再去找秋明。
翌日一早,穆黎先到拜穀,案件目前鎖定了穆承,實行暗中跟蹤,還未有新的突破和發現,舒莞便處理著工作室的其他事情。
午餐過後,穆黎請了假,徑直去往梨花溪。
這一去,她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即便要談及那些她本不願麵對的東西,也無所畏懼。
梨花溪還是一樣清幽,入了冬,海麵始終繚繞著層層霧氣,迷蒙一片,看起來像是仙境般令人向往。
園子裏的綠植也已褪去本色,枯黃漸染,青石板染了水汽,變得越來越滑,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的小心。
穆黎進到別墅,正巧碰到一位家傭端著一盆蘭花從側門進來,那人看見她,笑靨相迎,忙把花盆放在牆邊,走上前來。
“太太,您回來了?”
穆黎點點頭,“我找藺先生。”
“先生不在,太太您得等一會兒,不過先生之前交代過,太太如果回來了,可以到他書房去等。”
穆黎心中生訝,怎麼願意讓她到書房去,那裏不是她的禁地嗎?
然而家傭已經伸出了手,指引著她往樓上走,“太太您請,我帶您上樓。”
書房還是老樣子,靠牆一麵全是書櫃,前方是書桌,靠窗的是榻榻米和泡茶木桌,唯一變化的則是書桌上放了一個相框。
家傭退下後,穆黎終於有機會看到,那個相框裏裝著的竟然是——她的照片?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顫抖著手拿起相框,湊近了看,確認沒錯,就是她的照片,隻是這張照片竟會是那麼久遠……
鬱鬱青色的池塘徜徉在翠綠的山巒之中,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清晨陽光灑落,穿透了空氣中漂浮的水汽,照亮的是荷葉花瓣上的晶透露珠。
這是多久以前了?穆黎快要記不清,好像是她還留在小鎮的時候,每一年夏季荷花次第盛開,四圍的人們慕名而來,隻為欣賞接天蓮葉的景致。
而她呢?每到那個時候,總會背著母親跑到荷塘邊,看到有人要下荷塘采摘蓮蓬,就軟磨硬泡地跟上木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