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聲淒慘的哭一般的呼喊驚醒了梨花溪沉靜的夜,昏暗的光線透著暖意,照亮了一室的低沉。
穆黎從噩夢中驚醒,坐直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一如額頭上的汗滴,仍在不斷地往外冒。
“做噩夢了?”身旁傳來淡然的男聲,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的聲線,與這寒冷的夜徹底融合。
穆黎定定地坐著,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她還有些不能適應,已經許久不曾夢到那段暗黑歲月,突來的襲擊令她措手不及。
“你沒有吃晚餐,我吩咐家傭給你熬了粥,”藺瑾謙輕聲說,同時起身往門外走,“我讓她們端來。”
然而剛走到門口,她倔強的聲音傳來——
“我不想喝粥。”
他停下步伐,轉過身耐心地看著她,“你想吃什麼?我吩咐家傭去做。”
穆黎搖頭,複又緩緩閉上眼,重新躺回被子裏,她不餓,沒有胃口,她隻是覺得冷,想在這溫暖的被子裏窩著。
藺瑾謙又走回窗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心微微皺起,“就算要休息,也該先吃點東西,一直餓著胃不舒服。”
穆黎閉著眼,身子蜷縮得像是一隻煮熟的蝦米,沒有回應。
藺瑾謙這時注意到,她的額頭還有一層薄薄的汗沒有幹涸,而臉頰不知何時竟泛著紅暈。
他俯下身去,伸手覆上她的額頭。
穆黎陡然睜開眼,身子迅速地往後躲,電擊似地避開了他的觸碰。
“你發燒了。”藺瑾謙卻是淡淡地說,輕和的語氣異常篤定。
穆黎蹙了蹙眉,他的指尖冰涼,隻是剛剛觸碰到就被她避開了,又怎麼能斷定她是否發燒?沒有理睬,她側了個身,閉眼繼續休息。
“之前侯奕給你開的藥還有一些,我去給你拿過來,但是你要先喝粥才能吃藥。”又是低沉的聲音淡漠地交代著,沒有了命令的口吻,卻也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穆黎隻閉著眼,不想去看,也不想去聽。
然而下一瞬,房門關閉的聲音卻傳入耳膜,另一個人的氣息消失殆盡,屋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穆黎緩緩睜開了眼,有些迷蒙的視線掃過四周,果然不見他人。
接著家傭敲門進來,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清粥,“太太,大少讓我來給您送粥。”
“放著吧,我一會兒會吃。”
“可是大少交代了,一定要看著您喝完才行。”家傭把粥放在床頭,站在一側恭敬地說明。
穆黎複又閉上眼,“一會兒我會吃,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
“那您喝了粥再休息,好嗎?”家傭小心翼翼地問,“如果不看著您喝完,今晚我是不能休息的。”
一瞬間心煩意亂,睡意全無,穆黎坐起身,端起碗遞到嘴邊大口大口地喝,一口氣喝下了半碗。
“這樣可以了嗎?”她把碗放在床頭,裏麵隻剩下三分之一。
家傭卻不知如何回答,僵硬地站在一旁,因為大少交代的是要喝完,這樣不算喝完。
穆黎當然能猜到她的想法,她也是受人差遣,為人辦事,為難她也是為難自己,複又端起碗,準備把剩下那兩口喝完。
隻是這次碗到了嘴邊,她卻驀然想起在小鎮那會兒,每當她生病,母親也會為她熬粥,別的東西什麼都不能吃,早午晚三餐都是粥。
這一刻夜深人靜,清粥淡淡的香氣繚繞在鼻尖,那些沉埋的記憶倏地就破土而出,一點點複蘇。
“我不想再喝粥了!媽媽,給我一點別的吃吧!”
“不行,你現在嗓子沒好,還發著低燒,隻能喝粥!快,快把這一碗喝了,我們才好吃藥。”
“可我真的喝不下了……”
“唉,我給你那一塊小方糕,就著粥一起吃,可以嗎?”
“要紫米的!”
“你要!就是惦記著這些香甜味重的!”
……
“要紫米的小方糕。”回憶太沉,拽著心神往過去裏墜而不自知,穆黎沉浸在記憶中,喃喃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家傭愕然,驚訝地看著穆黎出神的麵孔,“太太,您說什麼?”
這一聲問候打斷了穆黎的思緒,她回過了神,微微揚唇,“沒什麼。”接著把剩下的那兩口粥喝幹淨。
“您剛剛是在說要紫米的小方糕嗎?”家傭接過了空掉的碗,遲疑著問了一句。
“沒有。”穆黎淡淡回應,又要躺下。
“可我剛剛分明聽見您說要紫米的小方糕。”家傭固執己見,又試探著問道,“您說的是南方的那種小方糕吧?有白米和紫米兩種,上麵隻鋪一層黑糖和一點果仁,純手工揉製,吃起來很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