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煩亂-交織在腦海,他握緊剛才沒來得及敲下房門的手,退到走廊的盡頭,打開了窗戶,讓冷風迎麵吹灌而來。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保溫壺,像是被滾燙的東西燙到,雙手顫抖著情不自禁地從衣兜裏取出一根煙點燃,全然忘卻身處醫院。
……
喝下最後一口粥,那人又沉默著收拾餐具,準備要走。
“等等!”穆黎疾呼,身體緊繃著坐得筆直,“我有幾句話想要跟你說,可以給我兩分鍾嗎?”
停滯的動作複又繼續收拾,那人聽到了她的話,給出的回應是不肯。
也顧不得那麼多,穆黎直接問道:“你認識容城第一世家藺家嗎?”
收拾東西的動作不曾中斷,聽到規律的聲響,似乎是把沒有吃完的東西一一收入垃圾箱。
穆黎又問:“你是藺家的人嗎?”
“咚”一聲沉悶的重響,那似是手裏的碗一時沒有握住,掉落在垃圾桶裏而發出的聲音。
當下,穆黎已察覺到不尋常,她隱藏起所有可能的反應,盡量表現得平靜,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現,“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那人自然是不會回應,又恢複正常地收拾。
穆黎頓了幾秒,繼續說道:“我想請你幫我去一趟梨花溪,我不怕告訴你,梨花溪的主人是我的丈夫,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他,他會滿足你,隻要你帶他來找我,可以嗎?”
對方沒有應答,沒有出聲,收拾完所有東西後,默然地離開了這一間屋子。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端坐的身體仿佛鬆懈的弓弦,頃刻倒塌,穆黎緊抿起唇——竟然是藺家!
……
結束了這一番不算愉快的探望,夏楠提著帶來的清粥離開,那壺溫熱的清粥,當時是怎麼提來的,現在就怎麼帶走,老太爺一口都沒喝。
真正令她心難安的,是老太爺居然懷疑到她頭上!
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老太爺懷疑到她?
沉思著,夏楠來到停車場,一抬眼便瞧見車身旁倚著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隻一眼她就輕易認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兒子。
“勝,你是來看爺爺嗎?”快步走到跟前,夏楠微笑著問。
藺易勝神色微冷,默然地點了點頭,徑直走向自己的車,風吹過來,他淡淡的話語也一並送來。
“母親,我有話要和你說。”
那是一家日式的茶樓,藺家最微小的一部分產業,當今的繼承人攜母親到來,上下員工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著。
然而茶水送上,甚至還沒來得及斟倒,繼承人已經發話,將伺候的服務員遣退,並要求關閉廂房的門。
清幽的包廂裏隻有母子兩人,藺易勝主動斟茶,遞到夏楠麵前,“母親,您請用茶。”
夏楠應了一聲,端起茶水小口喝,一雙被淚水浸染過的眼睛倒映在茶水裏,看不出是喜是悲,唯有警惕戒備叢生,她已經預料到,兒子這番談話,必定要掀起大浪。
至於是哪方麵,她暫時不得而知。
藺易勝為自己也斟了一小杯,卻並沒有急著喝,他眉眼低垂,俊顏上浮著淡淡的愁緒,最終開口道:“母親是否知道,今天我找您談話是為了什麼?”
不妨兒子會拋出問題,而非直接發問,夏楠怔了怔,抿唇淡然一笑,“你找我,該不會是為了你的婚事?畢竟,這幾日最煩心的也就是這件事了。”
藺易勝點頭,算是承認,“確實,阿黎關係到婚事,不過這不是全部。”
“那是什麼?”
“不瞞母親,其實剛才我去給爺爺送早餐,在門外聽到了您與爺爺的對話。”藺易勝和盤托出,卻令夏楠大吃一驚。
“你該不會也像你爺爺那樣,懷疑是母親所為吧?”夏楠皺眉追問,倘若是這樣,實在令她心痛!
藺易勝沒有立時回應,他不相信,也不會那樣以為,可他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尤其那一句“你知道就好”究竟是何用意?
是否說明,即便母親目前沒有舉動,可對將來也是有過類似的打算的?倘若真是這樣,那阿黎又該如何?
這一番沉默不答讓夏楠以為兒子也懷疑她,瞬間心涼透頂,“咚”一聲巨響,她幾乎是砸下茶杯,厲眸瞪著兒子,“連你也這麼以為?在你心中,我這個當母親的,究竟有多不堪?”
藺易勝未曾開口,越是沉默,越令夏楠心痛難耐,又是一掌拍在桌案上,她痛苦地喊道:“沒錯!我是想過把穆黎送走,最後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你麵前!自從她回來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有這樣的打算!誰讓你對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