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股權變更的這一天,深夜時分,梨花溪迎來了第一位造訪者。
來人是藺荀泰,權利被完全剝奪後的首次露麵。
穆黎曾經問過藺瑾謙,今後藺荀泰又該何去何從?
要知道,藺家已經容不下他,容城必然也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處。
然而藺瑾謙卻絲毫不為他擔心,他隻是淡淡地說明了幾句,“他會離開容城,但也不至於落魄。他母親那邊會為他安排好今後的出路。”
簡單兩句,穆黎已然明了,這大概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難怪越是有錢有勢的家庭在為子女挑選另一半時越看重門當戶對,也難怪藺家那樣反對她嫁入梨花溪。
像她這樣的私生女,且不說如今穆家落敗,就算不落敗,對於藺瑾謙而言簡直毫無幫助,絕不可能在他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藺荀泰表麵與平時無異,甚至比往常更加囂張,狂傲。
見到穆黎,他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自嘲般地說道:“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想到我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人人羨慕的藺家四少,淪落到還不如一個私生女。”
穆黎隻當沒聽到,繼續蹲在花生旁邊,順著毛撫摸花生。
藺荀泰又是一記冷哼,“選對靠山果然很重要,誰說你是從小鎮來的無知女孩,我看你的心思比任何人都深,不然又怎麼能把藺家前後兩任繼承人緊握在股掌之中?”
“奉勸你一句,既然現在選定了要跟在大哥身邊,最好就從一而終,跟藺易勝斷幹淨。否則玩火玩過了,是會引火燒身的。”
丟下這番寓意不明的話,藺荀泰憤憤而去。
穆黎低垂著眼,眼底映入的是花生天然無辜呆萌的大眼,正一眨不眨地與她凝望。
身後突然傳來藺惜的聲音,她乖巧地和半路遇上的藺荀泰打招呼,孩子的世界是一片晴朗,任由外界狂風肆虐,依舊吹不散點綴晴空的白雲。
“媽媽,四叔叔過來做什麼呀?”藺惜一走近,就抬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問道。
穆黎撫摸花生的手頓住,麵向藺惜莞爾道:“你四叔叔要出一趟遠門,特地過來和你爸爸道別的。”
“出遠門要去哪兒呀?難道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有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去辦,以後就很少會回來了。”
……
書房內,茶水已經煮開,卻遲遲沒有傾倒在紫砂茶壺周身,唯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在蔓延。
那是長年累月的茶香浸透了房間的每一個分子而散發出來的。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她在庭院裏和花生玩。”藺荀泰開口打破了沉默,“這麼晚了,還能陪著一條狗,倒真有閑情逸致。”
諷刺意味深濃的話語裏,藺瑾謙終於端起了沸騰的水澆灌在紫砂茶壺上,動作熟稔,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
藺荀泰瞧著他依舊是默不作聲,清楚這是最後一次見麵談話,終於是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在藺瑾謙對麵拉來椅子入座,咄咄相逼地著急說道:“大哥,難道你真的想留一顆定時炸彈在身邊嗎?”
“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把股權給你你拒絕了,卻把穆黎留在身邊,更誇張的是,竟然為了她公然和爺爺做對!”
“我這輩子是沒有希望奪得大權,但至少你還可以!以前為你效忠的親信,誰不是在翹首以盼,等你回到寰宇大位?”
“隻要是長腦子的人都清楚,藺氏寰宇唯有交給你,才能在容城乃至當今經濟史上再添濃墨重彩的一筆!”
“藺易勝在那些老狐狸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黃口小兒!如果不是仰仗著他母親母家的勢力,他又怎麼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別說跟你比,就連我他都比不過!八年前你把寰宇上下打理妥當,他現在時坐收漁翁之利,沿用你的模式,再有別人輔佐!”
“大哥,你就真的能忍嗎?好!就算你能忍,你能放下八年前的陰謀不去追究!他們就能和你一樣,當你不存在,不會威脅他們嗎?”
“以前或許是會的,但是現在不會了。”藺瑾謙突然把話接了過去。
藺荀泰懵了一懵,用心良苦勸說了那麼多,沒想到他第一句回應竟然會是這樣。
頓了頓,他又道:“以前也不會,他們從來都不認為你是真心想要隱退!”
“怎麼認為不重要,你一句所有股權都要轉給我,已經把我從風平浪靜推到了風口浪尖。”藺瑾謙一貫風輕雲淡地說,然而話語之中卻是不容否決的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