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種種,藺荀泰如數家珍,無一不知,無一不曉,隻差道出綁架的幕後黑手。
錄音播到了空白處,很久都沒有人再說話,就連最初熱鬧的背景音樂都消失。
已經播放結束,杜笙把優盤拔了出來,一言不發地看著穆黎。
穆黎同樣是一言不發,抬著一雙無悲無喜的眼和他對視,氣氛尷尬異常,舒莞夾在中間不知所措。
半晌,舒莞打破了僵局,她說道:“至少現在是弄清楚了寰宇的商業機密泄漏案件。”
“你認為隻是這樣?”杜笙反問了一句,注視著穆黎的眼神變得更加沉重,“穆黎,你還不打算交代嗎?藺瑾謙究竟是怎麼把藺荀泰連夜喊回容城,又是怎麼安排他的車子意外的?”
穆黎不悅地蹙眉,對於杜笙的武斷很是不爽,她反問道:“你又是從哪裏確定一定是藺瑾謙做的?”
“這一段錄音你沒好好聽?”杜笙怒斥。
穆黎坦然地回應,甚至把杜笙的推論一並道出,“就因為藺荀泰承認是他泄漏了機密,這麼做的原因是不想藺瑾謙的計劃成功?”
心思被說中,杜笙愣了一愣,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一般,呆滯片刻,他反駁道:“不僅如此!藺瑾謙能夠隱忍八年的時間,暗地裏籌謀著計劃,這樣深的城府,難道不會為了成功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穆黎輕聲念著這四個字,揚唇笑了笑,可她的笑容過分苦澀,刺人雙眼。
杜笙不自然地問道:“你笑什麼?你不過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藺太太,難道你就很了解他的為人?”
穆黎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唇邊的弧彎愈深,就愈苦澀,“我是不了解,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他娶我是純粹是為了好玩。”
“後來知道了阿勝取代了他,成為藺家繼承人,甚至猜測過他娶我是要報複阿勝。”
“你都會這樣想,我的懷疑有什麼問題?”杜笙乘勝追擊地問,“穆黎,如果你知道真相,請你不要隱瞞,你曾經選擇來拜穀工作,應該清楚真相對於受害者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穆黎低垂著眉眼,這一個問題在她腦海盤旋,她想到的卻是藺瑾謙一再地詢問和確認——真相揭露的一天,她能否接受?
真相對於受害者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是心願得了,所受迫害和屈辱真相大白,冤有頭債有主,因果相報?還是隨著時間愈合淡化的傷口,再次以最慘烈的方式撕開,必須麵對血肉模糊的樣子?
她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世間萬物並不是非黑即白,人生也沒有既定的所謂正確的軌道。
誰說,一條路走到黑就一定是錯誤,不可取?
穆黎沉默了,她長時間地低著頭,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這樣的沉默好像是對杜笙判斷的最好回應,讓杜笙甚至是舒莞都開始懷疑,穆黎實際上早早就知道這個陰謀。
舒莞和杜笙默默地對視了一眼,複又把視線轉移到穆黎身上。
誰都沒有說話,就像是在等待敗戰的那個人開口求饒。
最終,是穆黎出聲打破了沉默,但她卻是說道:“對於我這樣的受害者而言,我更願意相信內心所感受到的東西,而不是聽信一麵之詞,更何況,這些話是藺荀泰說的。”
她抬起了頭,勇敢地直視進杜笙的眼睛,毫不避怯,“你們大概還不知道,藺荀泰在離開容城以前去了一趟梨花溪,那時恰好我也在。”
“他對我說了一番別有用心的話,他在試探,更像是在提示我,讓我知道穆家落敗是藺家所害,暗示我可以利用和藺瑾謙的夫妻關係,以及和藺易勝的舊識關係,挑撥二人。”
“像他這樣一個滿肚子壞水的人,我為什麼要去相信他說的話?而去懷疑,一個為了保護我,寧願讓自己被誤會也從不辯解的我的丈夫?”
丈夫……
杜笙怔住了,就連舒莞都好像被這兩個字當頭棒喝,回不了神。
這大概是穆黎第一次表明自己的身份。
以前她是穆家的女兒時,她從不提和穆家有關的任何話題,如今卻用藺瑾謙是她丈夫這樣的話,表明了她的身份,更表明了她的戰線。
“你們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麼要娶我,就不要去猜測他的心意;你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肯幫藺荀泰,就不能因此去懷疑他的為人!”
穆黎低聲地喊,急切的語氣是在維護最信任最想守候的人,“他是忘不了八年前的傷害,是想弄清楚幕後黑手,可這不代表他就要害人。”
“八年來,他隱居梨花溪,不是為了要謀劃什麼,而是想要吃齋念佛,為了無辜死去的亡靈超渡,求她下輩子不用再受這麼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