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決定出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挽回的機會了。”藺瑾謙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不再起伏,卻透著深深的蒼涼。
“阿黎,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箭已經射了出去,並且射中了目標,唯有繼續不斷地射箭,才不至於被反-攻的箭射中。”
“至少,在戰勝之前,不能因為自我放棄的原因,而被擊垮。”他站起身,把拐杖放在了一旁,一步一步緩慢地向她走近。
“何況,現在已經有人開始攻擊了,你覺得,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放棄,結果會比堅持下去好到哪兒?”
穆黎再度被問住。
五年來,她再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
她仿佛置身於一片汪洋之中,坐在一片木筏上,耳邊是呼呼吹個不停的肆虐的風,前方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陰暗。
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天就要塌下來。
藺瑾謙在床邊坐下,看著她低垂著眉眼的樣子,忍不住抬手輕輕觸碰了她的臉頰,“隻要往前走,就沒有過不去的坎,阿黎,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懂。”
穆黎在心底暗暗哀歎,她確實比任何人都懂,當年以為就要活不下去,堅持走到今天,不也慢慢地開始了新的生活?
所以,人生真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可是無法挽回的美好呢?
穆黎抬起頭,正麵著決然的藺瑾謙,輕聲問她,“你會後悔嗎?”
“後悔什麼?”藺瑾謙反問。
穆黎移開了實現,瞥向斜前方,她有些猶豫,一些早就想問但又不知道是否合適的問題,此刻是否就是最合適的時機?
“怎麼不說話了?”藺瑾謙追問。
穆黎輕歎了一口氣,有些譏諷的意味說道:“問了你就一定會回答我嗎?”
果然,回應她的是他一貫的沉默。
穆黎揚起嘴角笑了笑,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什麼都不問,不再問。
她拉了拉被子,準備再次躺下休息,於是下了逐客令,“昨晚你一定沒有休息好,回去休息吧,我也還想再睡一會兒。”
藺瑾謙沒有出聲,看著她重新躺好,這才起身,去到窗邊拿了拐杖。
可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羅赫忽然敲門而入,手裏還握著手機,“大少,藺家那邊來電,稱老太爺要見你。”
藺瑾謙離去的步伐滯住,雙眼微微眯起來,瞳孔在這一瞬間的動作裏急劇收縮,他已然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大少?”羅赫低聲喚道,試探地問。
藺瑾謙沉眸,最終說道:“備車。”
“是。”羅赫應聲,轉身就去備車,卻在他轉身的一瞬,聽見房間裏傳來穆黎堅定的聲音——
“我陪你一起去!”
……
經過一整夜的折騰,老太爺終於在上午醒來,好在神誌還算清醒,隻是身體極端虛弱。
可他這一醒來,就招來了藺家的各大宗親,不管不顧醫生和藺家後輩的勸阻,召集繼承人在內的有話權的人在房間裏商議了整整兩小時。
商議的內容是什麼,無人知曉,有人問出來的宗親,也都是三緘其口。
但很確切的一點消息,則是這些宗親都是帶了印章而來,就連藺家目前的掌權人藺易勝都是帶著前一晚老太爺交給他的印章。
這些印章,隻有在藺家做出諸如權利轉移、人員過繼變動等決策的時候,才會出現,一旦戳章,就象征了藺家所有人的意思,無論什麼原因,都不可再更改。
藺瑾謙到達的時候,宗親都已經離開,隻留著老太爺的親生兒子和女兒,就連孫子孫女一輩都不在。
除了成為繼承人的藺易勝,以及繼承人夫人陶詩宜。
“爺爺隻讓我們進去,阿黎留在外麵吧。”還未到病房門口,藺易勝就已上前交代了老太爺的意思。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眼都沒有看向穆黎。
或許是噩夢太真實的原因,穆黎看著這一刻的藺易勝,覺得異常陌生。
她沒有出聲,甚至已主動地往後退了一步,以表示自己並不會跟著進去。
藺瑾謙側身,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輕聲交代了一句,“你在外麵等我,我一會兒就出來。”
穆黎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於是藺瑾謙就和藺易勝一起進入病房,穆黎和陶詩宜則止步門外。
站著看了一會兒,穆黎就在病房外的椅子裏坐下,耐心地等待。
羅赫沒有跟來,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前,藺瑾謙就交代了他另外一件事——到警局去了解昨晚藺忠英被帶走後的最新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