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詩宜開車在路上閑散地溜達,距離在梨花溪沿海大道上所發生的一切,至今已經過去了兩小時,她整個人逐漸恢複了知覺,然而她還是無法接受,她交出一輩子的男人竟然會要親自撞死她,更丟下狠話讓她生死不能。
她究竟做了什麼?
為了能夠和他共度餘生,為了能夠讓他成為藺家的家主,她不顧家中的反對,甚至動用卑劣的手段去坑害別人的名聲,最後換來的就是他的仇恨相對?
不過就是為了一個早已嫁作了他人的女人,一個被人糟踐的女人,他就和她勢不兩立?
真是可笑至極!
可笑,確實可笑,但更可悲的是,她竟然笑不出來,那一種想哭的衝動在她胸腔裏回蕩,陶詩宜憋著氣,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以哭,絕對不可以!她是陶家的千金小姐,她絕對不可以輕易掉眼淚,更不會被輕易打敗!
天色已臨近了傍晚的金黃,車流量也漸漸加大,高峰路段也正常地開始堵車,正在堵得心煩時,她降下車窗試圖往外查看情況,卻瞧見旁邊的車子裏所坐的人,正是許久未見的淩姝!
一時激動,她張口就喊,“淩小姐!”
淩姝本來在調試收聽的頻道,聽聞有誰在喊她的名字,微微一愣,就側臉看去,隻見是陶詩宜紅著一雙眼睛期待地看著她。
“陶小姐?哦,不,應該稱為藺太太了。”意識到稱呼錯誤,淩姝立刻改口。
然而不改還好,這一改,陶詩宜的臉色不知不覺就變得更加黯淡。
淩姝聰穎敏感,她意識到了什麼,分明是刻意卻故作無知地問:“就你一個人嗎?怎麼不見藺總啊?”
藺總,正是藺易勝,藺家家主,藺氏總裁。
陶詩宜垂下眼,那因為見到故人而掀起的欣喜蕩然無存,沉吟片刻,她感歎道:“很久不見了,不如今晚一起吃個飯?”
她刻意答非所問,可腦海中還是浮現了在沿海大道上的訣別,他丟下那樣一番刺痛人心的話,就進了車子,沿著前路繼續離去。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就算是生命。
他對於那個私生女的感情,竟然深厚到如斯地步!
……
“六少,您還是走吧,太太不見任何人。”不知是第幾次,家傭苦口婆心地勸。
奈何藺易勝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聽任何的勸告,固執地等候在梨花溪的庭院裏,他也不進到別墅裏去,甘願就這樣沒完沒了地等。
家傭通報無果,搖頭進屋,恰好遇到迎麵走出的羅赫,立刻上前彙報,“羅特助,六少還是要等,我該說的也說了,實在沒用。”
羅赫聽了,也不再勸告,而是問道:“晚餐時間到了,請六少進來用餐。”
那位家傭答道:“請了,也沒用。這六少不知是怎麼了,我都懷疑跟他說的話,他壓根兒就沒有聽進去。”
羅赫也沒有辦法,轉身回了書房,再把最新的情況告知藺瑾謙。
庭院裏,隨著天色漸晚,涼氣襲來,夏季晚期,秋意漸濃,梨花溪又地處偏遠,海山相鄰,寒意就更重一些。
藺易勝就穿了一件單薄襯衫,坐在石椅上,頭頂是高大的榕樹,他竟也是像榕樹一般不動不搖。
樓上書房的一扇窗正對著榕樹下的景象,藺瑾謙站在窗前,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楚,身後羅赫把最新的情況彙報完畢,他卻還是猜不出藺易勝到此來的目的。
為何非要見到阿黎不可?
“大少,您看,是要去請太太下樓,與六少見上一麵嗎?”羅赫小心翼翼地問,實則提出這樣的提問,他個人也覺得十分荒誕。
不管如何,現如今穆黎還是藺瑾謙的妻子,於藺易勝而言,就是嫂子,哪有小叔子非要守在門口,就為見嫂子一麵的?這叫家傭看了,豈不是笑話?
可他恒心已定,恐怕隻有讓穆黎露麵,才能勸得他離開。
藺瑾謙轉過身來,在茶案後坐下,繼續煮茶,“阿黎如果想見他,自然會露麵,不需要任何人請。”
羅赫低垂著眼,隻能應“是”,他聽到熱水沸騰的聲響,聽到水流澆灌的聲響,但他聽不到藺瑾謙的任何聲響,就連呼吸的聲響都沒有,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卻瞧見藺瑾謙正淡然閑適地泡茶。
他的淡定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明明是他告知了穆黎最殘忍的事實。
難道他不想得到原諒嗎?他這麼做又是為什麼?
羅赫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能問什麼,因為他並沒有向藺瑾謙彙報在沙灘上發生的一切,換言之,藺瑾謙或許還不知道,作為特助的他已然知道了他們夫妻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