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眼前暗黑一片,她伸手出去,隻摸到一片冰冷的牆壁。
猶如觸碰到了記憶的閥門,那些最不堪最殘忍的畫麵湧現而來,穆黎避之不及,被狠狠擊倒在地!
就是這樣的感覺,這樣的處境,和當年一模一樣,以至於讓她在頭腦發暈的瞬覺,甚至覺得時光倒流,她又回到了那段黑暗之中。
“哢拉——”
沉悶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竟也是一模一樣。
穆黎不禁蜷縮,緊緊保住自己,猶如當年一般,那時,就是這樣的聲響過後,那個男人來到她身邊,他會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蹬、蹬、蹬”,沉悶並不響亮的腳步聲也傳入耳膜,就是當年的樣子,是那個男人又來了麼?
可是那個男人——
“當年地下室的那個男人,是我。”
猝不及防的混亂記憶飛入腦海,是藺瑾謙低冷的嗓音在承認最殘忍的真相,穆黎毛骨悚然,失控地呼喊道:“不要過來!藺瑾謙,你不要過來!我會帶走小惜,彌補我作為母親錯失的這五年!你我之間再不是夫妻!”
腳步聲戛然而止。
藺易勝愣在了黑暗地下室的正中間位置,他清楚地記得,那年就是在這個位置,那個惡棍出言羞辱,嘲諷他們富家子弟不過是無能的孬種,是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的廢物。
他不堪羞辱,就在那人放聲大笑,得意而去之時,餘光瞥見丟棄在一旁的鋼筋廢鐵,積澱在體內的怒火猶如岩漿迸發,他無法遏製,被驅使著推動著,掄起鋼筋朝他的頭重重擊打下去。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直到他失去力氣,失去了呼吸……
就是在這裏,在這裏,他邁向了另外的人生路。
如今,他無處可逃,似乎也該在這裏結束。
可是剛剛,阿黎在喊什麼?
藺瑾謙?這樣的時刻,她呼喊的居然是藺瑾謙的名字!慢著!還有什麼?她要彌補作為母親卻缺失的五年?
小惜是她的女兒?
難道小惜不是藺瑾謙收養的嗎?!
藺易勝擰眉,眸光暗沉與這黑暗的地下室融為一體,他沒有出聲,選擇繼續緩慢地走向蜷縮在角落裏的穆黎。
是這樣的處境勾起你當年的回憶了嗎,阿黎?
我多想知道你經曆了什麼,可是不管是我問你,還是他問你,你都不肯說……
……
蹬、蹬、蹬……
那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穆黎渾身細胞警鈴大作,她把臉埋在膝蓋上,緊緊地抱住自己,對她而言,這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聲音無疑就是當年沒錯。
被困壓在她心底的黑暗怪獸聽到了召喚,終於硬闖而出,在她的身體裏嘶吼、掙紮,他踏著鐵蹄,像是要踩穿她身體的每一個器官、每一根血管靜脈,讓她變得體無完膚,不再是自己。
“我求求你……”
不要再靠過來,不要再靠近!
穆黎的聲音被鎖在喉嚨裏,再發不出一點聲音,她隻能在心底嘶喊……
轉眼間,那個腳步聲停止了,埋頭在膝蓋裏的她清楚地感覺到立在跟前的暗影,她渾身僵硬,沒有動作,而立在跟前的那個聲音也沒有動。
他要做什麼?
多年前,也是一樣的,他走近了,並沒有著急動作,好像是在刻意等待著什麼,但他並不會就這樣一直等下去,他會突然伸手,觸碰她,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
藺易勝屏息凝神,注視著幾乎要蜷縮成一隻蝦米的穆黎,終於忍不住伸出了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到底,他還是不忍心,就算他想要知道那段黑暗的時光裏,她究竟經曆了什麼,可他還是不忍心看她被那些可怕的記憶吞噬,所以他妥協了。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的手剛觸碰到穆黎的瞬間,她如遭雷擊般強烈地反應,尖叫著伸手四處亂打,身體還想要往後靠,已經貼上了牆壁卻恨不能嵌入其中!
……
“啊!”穆黎驚喊著,雙手胡亂在地空中揮舞,碰到了一些東西,可她無暇顧及,她唯一想的就是盡快逃離這裏。
忽然間,有人捉住了她的手,她猛地僵住,又猛地掙脫。
這一次她不要再做砧板上的魚肉,不再任人宰割,她要逃,不管最後能逃去哪兒,至少不能在這裏!
穆黎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她瘋狂地推開了擋在麵前的藺易勝,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可是地下室的地麵早已變形,她著急的步伐不穩,沒幾步就已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