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進了家門,淚水才肆意落了下來,也不開燈,隻倚著沙發倦縮在地板上哭得肝腸寸斷。
傷心什麼呢?也不願去想,隻覺得萬般委屈千種愁緒一時間紛紛湧了上來,那藏了多年的眼淚如決堤之水,再無顧忌地傾泄而出。
她覺得自己像個因為任性而迷失在夜色中的孩子,又像是瀕臨末日那隻孤獨而絕望的小獸,唯有哭泣才能驅散埋在心中的恐懼和陰寒。
夜色如水,寂寞是一張巨大而牢不可破的網,把她的悲涼的心事和內心逐漸黯淡的希望吸附其上,慢慢風幹,漸漸褪色。
就那樣哭得累了模糊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睛看見客廳的窗簾像一麵迎風招展的旗幟,耳邊依稀有纏綿的淅瀝聲,竟是下雨了。
按了按因為綣曲太久而麻木的雙腿,走過去撩起窗簾,伸手關窗——終是忍不住停下來抬頭望,小區靜謐安寧,所有的人家都已陷入熟睡,卻依稀能看到對麵陽台上一點紅芒,借著路邊暈黃的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竟然沒睡,就那樣立在那裏,沉靜宛如夜色裏的一叢花影。
微微歎氣,放下窗簾,走過去開燈,洗涮,然後回房。
枕著一室雨後的微涼,她在自己和他人的心事裏淺淺睡去。
周一上班,林木正代表總公司宣布了人事調動的命令。
到處是迎麵而來的恭喜聲,多少有些的言不由衷,或許在他們看來,和林木正“特殊”的關係才成就了她今天的位置。
也不在意,隻淺淡地微笑以對,該請客就請客,該應酬就應酬,表麵上的功夫,到底是要做到實處,並且合於潮流——她本不是特立獨行的人,反而無時無刻不想把自己隱在人群最深處,有時候被人遺忘是種幸福,而不是孤獨。
就像現在,林木正一點也不掩飾他對她的“關心”,看她在桌上收拾,走過來並無避忌地說:“佳音,升職了想怎麼慶祝?”
“哇,林總,聽者有份哦!”
“林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呢。”
……
此起彼伏的調笑聲。
林木正似比她還開心,心情大暢,豪爽地揮一揮手說:“好,今天晚上我們全體狂歡!”
一陣陣歡呼,比過年發獎金還誇張。
隻佳音立在當場,哭笑不得。
偏有不怕死的再來一句:“林總,那是你請還是韓姐請啊?”
林木正微訝:“有區別嗎?”
“當然,資本金明顯不一樣嘛。”
林木正嗬嗬一笑,看著韓佳音情深款款:“我們一起請。”
哄笑,韓佳音隻好避走,都沒辦法應付悠悠之口。卻依稀聽到背後何詠心懶懶地在問:
“也不請我嗎?”
“何副總敢去,我們自是敢請的。”是林木正挑釁的聲音。
韓佳音微微歎氣,他做得還真是徹底,對她這個擋箭牌大有不用到最後一刻不肯罷休的樣子。
晚上鬧到夜盡方才散場,所謂的狂歡,無非是吃飯喝酒K歌和胡鬧,待坐上回家的的士,韓佳音隻覺得麵上肌肉僵硬,疲憊得像是打了幾十年的仗。
望著街上稀落的燈光,偶有一家燈火輝煌的店鋪從眼前閃過,恍若心裏深處最明亮的一點記憶,電台裏正在放那首最近聽得很多的歌《有沒有人告訴你》,歌者的聲音滄桑懷舊,憂傷如水一樣漫過來,卻並不覺得難過,似甜還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