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接到林木正的電話,無非也是有關新來的副總,隻在結尾輕描淡寫似地提了一句:“佳音,要不幹脆調你到總公司來?”
她就笑笑:“這算是安慰嗎?我發現林少總是喜歡放馬後炮。”
“我昨天才回國。”無視他的嘲弄,林木正的聲音有難得的嚴肅,這樣的他,韓佳音不熟悉。
可是,她真正了解林木正又有多少呢?或者,這樣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得到她的出路,還能得到他這一句話也算夠了,原本,他根本提都不用提,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樣,走後了無牽掛,見麵才成朋友。
因而便扯開了話題,應付幾句也就掛了,起身上班,宛若平常。
老王在李笑上班後一個星期調令就跟著下來了,他手上掌握有大量客戶的資源,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輕易任這種員工流失,他這一去大略也是前途無量了。隻他一走,和佳音同時進公司的,可以稱得上原老的已經寥寥無幾,細細數來,也就她和工程部的老色鬼肖向陽了。
小範圍地聚會,算是餞行,老王那天是真喝醉了,一旦沒有耍酒桌上的小聰明,韓佳音這才發現,他的酒量真的很淺。
喝醉了的老王對她說:“佳音,咱們之前有誤會,走之前還是把它了了吧。”
一桌子人都喝得差不多,嗯嗯呀呀地光是附和,幾乎沒有人真正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老王大著舌頭,說話更是斷斷續續,但韓佳音卻仍是聽得分明:“你總覺得我出賣了你,可那天叫你去,是人劉總要求的,我壓根就不知道他鄺修河對你有意思!”
虧他還記著這一樁,韓佳音忽然覺得這個在酒桌上沒幾句真話的老王其實還有他可愛的一麵,至少,他在乎她的感受。
“我明白。”韓佳音說,微紅了臉,為自己相當長時間的那份介懷。她曾經痛恨老王等人戴著麵具生活,而其實,自己又對人示了幾分真心?
對誰總懷著三分戒備七分猜疑,說到底,老王也是她最艱難的時候幫她最多的人。
對著老王感激地一笑,韓佳音一口氣飲幹三杯,老王曾經說過,說錯話,辦錯事,自覺罰酒才是硬道理。
桌上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為她這難得一見的豪爽。
韓佳音雖仍是在笑,然而心裏卻壓上莫名其妙的離愁別緒,都要走了,這個城市裏,熟悉的朋友越來越少,陌生的麵孔越來越多。
年輕的時候,總以為離別是下一次歡樂重聚的開始,而現在,或者真是老了,麵對離別,就好像麵對繁華盛宴後的杯盤狼藉,隻餘下觸目驚心的淒涼。
晚上回到家,寂靜的暗夜裏,一遍又一遍撥鄺修河的電話,卻總是關機,想來,他可能正在她所陌生的場合裏觥籌交錯,也或者與人在談判桌上使盡渾身解數。
雖仍同在一片天空下,卻因為時差常讓韓佳音覺得他們兩個隻是偶而才有交錯的不同星球,眨眼之間,就有可能永隔天涯。
手機的電話薄裏,二百三十四個儲存號碼,可真正能夠聽她牢騷的並不多,每個人都很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一起笑笑也就算了,那些心事,隻留自己暗懷了吧。
她也越來越忙,李笑新官三把火大有越燒越旺之勢,先是要求各部門競爭上崗,名義上是能者居之,任人唯賢,實際不過是為了掃清他工作的障礙,重新對公司人員進行洗牌。
韓佳音從來沒有覺得那般累過,像塊夾心餅,怎麼做怎麼錯。做得多了,李笑嘲諷她事事親力親為,當公司隻她一人轉得動;分配下去完不成了,又說她督辦不力,根本就不知道適當調配!
快要瘋了,好幾次,看著李笑那張冷冷的臉橫了心想,她為什麼要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氣呢?大不了就是不幹罷!
也不是找不到工作,憑她的資曆,用老王的話說是往各網站一掛,立馬就是獵頭尋找的重點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