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一地散落的照片,主角是她和羅輝。很生活的照片,各個角度都有,看在她眼裏是從容親切,而於別人看來卻是親密無間有若情侶。
鄺修河的手溫暖寬厚,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她,想是要她別去顧及。她柔順地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尋找羅輝身邊的韓母,他們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奇地望過突然嘈雜喧鬧的這邊。如果這是書裏寫的武俠江湖,佳音真想來個傳音入密,讓羅輝帶韓母走,越快越好,越遠越好,潛意識裏,她希望給母親看到的永遠是她最美好最快樂的一麵,那些人生的辛苦與艱難,她本身已經曆足夠,沒必要再分擔後輩的。
但,她不是武俠世界裏的豪傑英雄,隻是現實生活裏營營為生的小人物,因此隻能近乎僥幸地收回目光,看聞訊即時趕來的保安一邊收拾起地上的照片,一麵預備把來人推走。
鄺修河沉怒的目光讓所有人都不敢妄動,盡管好奇的人很多,但基本上都自恃身份,勉強才能對那些照片裝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那個始作庸者似乎是給嚇到了,這會兒給人前推後擁才想起衝鄺修河喊:“鄺總,你不認識我了嗎?我不是記者,剛進門的時候有人塞給我說是讓轉交給鄺老先生的……鄺總……”
聲音漸漸隱在門後,但他人雖是不見了,現場氣氛一時頗為尷尬,靜默得都能聽得到各人的心跳,鄺修河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抓緊了佳音的手立在一旁,倒成存心看戲一樣了。就在這當口,一隻修長細白的手從他們身後越過來,直接接住保安遞過來的照片,細細端詳一番後嘖嘖稱讚:“這偷拍的人技術倒好,沒一張把韓小姐拍醜了的,修河難道就不好奇這照片裏的男人是誰嗎?”
回頭,是傅曉月,接照片說話的卻是她身邊的另一女子,中等年紀穿一桃紅長裙,雖俗麗但也豔光照人。想來是和鄺修河極熟的,所以可以直呼其名。
鄺修河見是她,臉上神色稍霽,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我認識他,他隻是佳音的朋友。”
他側首望著韓佳音笑了笑,那裏麵是對她最充分的信任,然而她卻覺得涼意入髓,比起那些所謂的商業賄賂,和羅輝的關係才是最致命的。
因為背叛是鄺湖山心上的隱痛,即便鄺修河不介意把她迎入鄺家,她韓佳音則真的成了第二個時方夏,因為時在嫁給鄺修河前,愛著的便是另一個男人。
即便是尋常百姓,也容不下這種折損,更何況是名門望族如鄺家?
隻是,這爆料的人,還真是會挑時候。
她心裏一沉,餘光看到傅曉月那張冷笑著的臉,想起她先前的警告,她是一步一步設計好了的吧?就等著她入甕,把她變成鄺修河的又一個“前妻”。
鄺修河那一句話,一兩撥千金,算是解釋,眾人都是商場上混久了的,自也聽得出他話裏麵到此為止的意味,所以皆掉轉了頭該幹啥幹啥。不意傅曉月冷然一笑,從中年女子手中隨意挑過一張照片舉向眾人,稍稍抬高了聲音嘲弄道:“鄺總為人還真是大度啊,未婚妻與‘好朋友’如此親熱都可以視而不見,我真是佩服得很呢……”
“曉月,不許你這麼沒有規矩!”一聲怒喝傳過來,前座傅氏的老總裁打斷她,“都遲到了還不乖乖來跟你鄺伯伯道歉。”
“算了,年輕人嘛,本來就都有自己的事。”鄺湖山笑著向著她們招招手,“小婭你把那照片拿過來,也讓我欣賞欣賞嘛。”
他的口氣輕鬆隨意,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現場的劍撥弩張,戴上老花鏡還真聚精會神地一張一張拿過來細細看了,臨了望了一眼繃緊了神經似的立在一旁的佳音說:“嗯,是拍得不錯,不過這人嘛,一看就沒我兒子優秀,所以隻能說佳音她還是很有眼光的。”
他說得戲謔,身邊自有一群見機為他尋台階的人,笑著接話說:“唉,現在的記者就是缺德,為了賺錢什麼偷拍的都敢拿出來,還專門以假亂真。”
“就是啊,兩個隔了一條街的人恰好擦肩而過都能給拍出是親密互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