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花千骨來不及去思考白子畫的回答究竟是什麼意思,她隻知道再晚一點,她狠心拋下一切,包括那份最難舍的情也要給他最後成全的師父,就要和自己一樣魂飛魄散了。
瀕死的花千骨努力凝聚最後的法力,發出了她這個神僅有的、與她的神尊本體形成契約的神諭:“白子畫,我以神的名義詛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傷不滅!”衰弱至極的嬌軀再無力支撐,倒地前不禁輕輕哀歎:“白子畫,今生所做的一切我從未後悔過,可是,若能重來一次,我再也不要愛上你!”師父,所有的委屈、憤怨都因你那顆肯陪我同生共死的心意得到了補償,既然愛我讓你覺得比死都艱難,那就永不相見吧,不要毀了你的千年清譽,沒有我,你就還是那位露風石上的長留上仙……
隨著那道神諭,白子畫忽然看到無數漂浮的微光湧入體內,胸前的劍傷迅速愈合,曾經剮掉的絕情池水傷疤再次出現在左臂上。來不及等待氣力回複,趴臥在地上的身體掙紮著坐了起來,顫抖的雙手扶起花千骨緊緊摟在懷裏。急聲呼喚著“小骨!小骨!”
此時的小骨已經無力做出回應了,最後看了一眼漫天飛舞的桃花,一群飛鳥正從天空掠過。“鳥向平蕪遠近,人隨流水東西。”那是自己為救師父偷盜神器前給他彈奏的最後一首曲子《謫仙怨》,從此後所有的快樂不再,隻剩下無邊的苦難,早就注定了的結果啊!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一滴血淚從眼角溢出滑落腮邊,緩緩合上了美麗的雙眸。
毫無預兆的一道道閃電把天空撕裂,驚雷滾滾震耳欲聾,宇宙山川都在為之顫抖。古有雲:神哭,天地同悲,日月同泣。嗚咽不止,天下分崩。僅有的那滴淚便引來了這瓢潑的大雨。
雖然白子畫的仙力在逐漸恢複,此刻卻沒心思支起結界,任雨水打濕了他平日纖塵不染的白袍,任一貫柔順的碎發狼狽地貼在臉上,隻把他的小骨緊緊的護在懷裏聲聲呼喚,那呼喚從希望到絕望,痛斷肝腸,撕心裂肺。唇吻在額頭越來越冷,臉貼到鼻翼感覺不到一絲生氣。心比剛才那一劍更疼,仿佛已經被生生地剜去一樣痛得他渾身顫栗。如果剛才還可以直麵共同的生死,那麼現在的結果卻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承受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讓我親手殺了你之後,留我一個人做什麼?
想要什麼,你說就是了。不管對的錯的,我都給你。
愛給你,人給你。
六界覆滅幹我們何事?這些人是生是死幹我們何事?
我帶你走,去哪裏都可以,你想怎樣都行。
隻是,不要離開我……
千言萬語此時再也抑製不住,可是小骨,你此刻還能聽的到嗎?
悲痛欲絕的白子畫神智漸漸陷入迷離狀態,隻知道緊緊摟著他最心愛的女子,吻著她合攏的雙眸,她的鬢發,她的臉頰,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似哄著小骨入睡,更似在給自己催眠:“小骨隻是睡了,睡了……”就像在絕情殿的桃花樹下一樣,看著書就會或疲憊或偷懶地睡著,待醒來還會像過去一樣歡快地叫他師父。“小骨,師父知道你累了,可是,隻睡一小會兒好不好?”
四周的景物隨著暴雨仿佛畫卷被撕開。
尊上!千骨!
雜七雜八的聲音讓白子畫不勝其煩,是誰在驚擾小骨休息?蹙緊眉頭惱怒地瞪視過去,卻發現周圍的一切發生了天翻地覆地改變。沒有屍橫遍野和滿地的鮮血,所有人都毫發無損地站在眼前,驚恐地望著他和他懷裏的花千骨,仿佛不久前的慘景隻是他做的一場白日夢。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那些殺戮隻是卜元鼎煉化的幻境?天地仿佛轟然坍塌頓時什麼也聽不到了,這樣可怕的事實幾乎將他整個摧毀,隻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他究竟,犯了怎樣的一個錯誤?明明心裏不信,為什麼選擇了相信眼睛?難道一切都是事先的設計,隻是為了故意讓自己殺她?白子畫的心瞬間掉進了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