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觀(1 / 2)

我和蘇麗走出很遠,回頭望時,看見南漳依然衝我們招著手。她那弱小的身影,定格荒草遍野的小山坡上,讓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憐惜感。

南漳留在這裏才算相對的安全,隻能等到天黑才可以出現在古墓衝。一個與我們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卻有著與自己年齡不相襯的閱曆與學識。在這個四處隻拚根正苗紅的出身和誰的紅心更閃亮的年代裏,無疑她是一個異端。

她身上的執著與不妥協,在我眼裏竟然有著不可思議的魅力。極其庸俗和隻會尖叫的蘇麗,以及喜歡自以為是的我,在她麵前,隻會映出內在的渺小、淺薄與無知。

我衝南漳揮揮手,也不知道她看到沒有。就在我把頭扭過來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掃見太陽,怎麼它還在九點多的位置上。我心裏泛起疑問,從我們到塚頭直至離開,它似乎一直靜止在那。前麵山路一轉,眼前突然一亮,塚頭被我們拋在身後,遠處的古墓衝生產大隊若隱若現在山坳之中。

我再回頭看時,太陽竟然已經在轉身之間,掛在中午十二點左右的位置上。

我渴望有一塊能滿足我虛榮心的手表,順便能讓我掌握時間。我沒有,我的老爹老媽也愛莫能助。因此我養成了估算時間的本領,時差僅在正負一刻鍾之內。所以,我想我的感覺不會發生錯誤。

我問蘇麗注意到太陽的位置沒有,我們待在塚頭的這段時間裏,它根本就沒有移動過一下。剛轉身離開,它一下子就跳到十二點的位置上。蘇麗迷惑地搖搖頭,說:“不會吧,一定是你看錯了。”

蘇麗這樣一說,我又有些不自信。仔細想想,可能的確是自己意識上出了問題。

“不過,剛才咱們轉彎下到山底時,我覺得眼前突然亮了許多,咱們在塚頭時,光線有些暗,好像太陽剛剛升起沒多久。”蘇麗無意地回一句。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麼說,我的視覺沒有發生偏差。那麼,九點到十二點之間的時間哪兒去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塚頭,看來真的有古怪。

中午在長生家吃飯時,才知道隊長長生去公社開會,到明天才能回來。這簡直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我試著問長生老婆:“塚頭連個墳堆也沒有,一馬平川的,怎麼就叫塚頭呢?”

“我也不清楚。”長生老婆說,“一代代傳下來的,都說那是死人鬼魂的聚集地,活著的人不能輕易去驚擾它們。”

“嫂子,現在是新社會,我們不能再玩封建迷信這一套把戲,為什麼社員都不願意到塚頭去,我想其中還有其他的古怪吧?”

長生老婆一邊給小兒子喂著飯,一邊跟我們說,這個她也不清楚,隻是從她記事起,大人們一直這樣說,不要去塚頭,驚動了先人的靈魂,會有災難與不幸降臨。聽老人講,這個習俗是從古時候一代一代傳下來的。生產隊裏從來沒有人懷疑過。

這個我能理解,有時候,心理上的敬畏和強大的習俗比法律還能約束人的行為。現在,我們已經失去了敬畏之心,所以,我們敢叫日月換新天,敢把一切的一切毫不留情地摧毀,重新再來。

“嫂子,是不是那裏麵有什麼怪物,例如有大蛇或者其他的東西,所以,大家不敢去,怕受傷害?也許,在過去,有隊裏人曾經因為冒犯,已經有過慘痛的血的教訓?”

長生老婆睜大眼,瞪著我說:“這個,我倒沒聽說過。從來沒有人說那裏住著怪物。真的,從來沒有。”

我和蘇麗對望一眼,覺得她在說謊。盡管她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誠,但我不敢相信她。

“那麼,嫂子,塚頭東北角那座最高的平頂山呢?”

“你說那裏的天坑啊。”長生老婆突然顯得興奮起來,“所以說,不要你們去塚頭,那裏不就是遭報應的活見證?我跟你們說……”她低下身,俯到我們跟前,右手的勺子遞到了小兒子的鼻頭上,裏麵的包穀糝燙得小家夥哇哇大哭起來。

長生老婆尖叫一聲:“老大,把三兒給抱出去。”

老大應聲從灶房裏冒出來,把小家夥迅速抱走。小家夥在他哥懷裏拚命掙紮,哭著叫媽。我和蘇麗很同情地目送著他,心裏有點抱歉。

以下是長生老婆講的一個傳說,傳說發生的具體年代不可考證。

這天坑之上曾建過一個道觀叫玉山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