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霧很大,如同黏稠的液體。在霧裏行走,感覺到有人像拽著我們的衣服一樣。我和南漳緊緊跟在李東後麵,生怕一個轉身,他就消失在霧裏不見。
前院什麼狀況,一點兒也看不清楚,也沒有一點兒動靜。很可能蘇麗和李明相談甚歡,也許他們之間……當然,僅僅是也許。
我們允許有想象的空間,但一定要管嚴自己那張會惹是生非的嘴。
後院東南角的那間房子白天裏明明見掛著一把生鏽的鐵鎖,它卻在李東的手裏應聲而開。李東仿佛擁有著超自然的能力,他輕輕地推開門。門吱吱作響,在寂靜與大霧混沌的夜裏,顯得特別清晰。房門打開的瞬間,大霧也跟著湧入房間裏。
我感到腿邊一涼,金色的小狐狸超越我們,搶先跳進屋內。原來,它一直跟在我們的後麵。
房間內漆黑一片,我伸出自己的手臂,卻看不到手指。南漳順手打開手電筒,一束光亮擺脫黑暗與大霧的圍剿,把夜撕裂出一道黃白色的亮光。隱約間看到房間正中,有一處石砌的井台。
這應該是一處水房。
一處水房竟然會是聖地?我心裏滿是疑惑。
李東徑直走到井台前,站到井沿邊上。我和南漳跟了過去。這時候我發現那隻金色的狐狸進屋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井台呈八角型,在井台的東北角上,拴著一條胳膊粗的鐵鏈子,在手電光的照射下,發出烏黑的光亮。鐵鏈一頭埋在房間內的地麵之下,另一頭垂落到井內。這條鐵索醒目怪異,非常有視覺衝擊力。就是用於打水,也有殺雞用牛刀的多餘,那它垂到井下麵做什麼用呢?
李東伏下身,雙手抓著鐵鏈,一步跨進井內,腳蹬著井壁,慢慢往下滑。他脖子還露出井台時,停下來衝我們說:“跟我來。”
我望了南漳一眼,疑惑地問:“南漳,你說這會兒李東被你催眠著,還是已經清醒過來了?”
“這個重要嗎?”南漳反問我。
“當然重要。”我說,“他玩夢遊淹死算了,別連帶了咱倆。”
“那你就別下去。”南漳把手電筒一關,斜插到腰裏紮著的軍用皮帶裏,彎下腰雙手抓住了鐵鏈。
我急忙從後麵跟上,解釋說:“隻是開個玩笑,心情放鬆下。這聖地也太過邪乎,怎麼會在井裏麵?”
“你沒看過地道戰,井的半腰挖一個丁字型的洞口,並不少見。”南漳顯得很是見過世麵。
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這都是在防範誰呢?難道也是抗日戰爭時期建成的?迄今為止,我還沒有聽誰說過,當年日本人來過這個窮鄉僻壤。
手抓鐵鏈,腳蹬井壁,我一點一點往井裏麵滑。四周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隻能憑感覺,深一腳淺一腳的。井壁沒有想象中的濕滑,似乎還能感覺到上麵有幹燥的灰塵簌簌落下,也許這是口早就沒有水的枯井。
我不敢下得太快,怕一不小心踩著下麵的南漳。
南漳比我想象得還要堅強,她拽著鐵鏈下滑,像猴子一樣敏捷而且無聲。正佩服她的時候,突然,聽到南漳在下麵唉了一下,跟著最下麵的李東也唉喲地叫了一聲。
“糟糕。”黑暗中南漳低聲說。
“怎麼了?”我問。
南漳不好意思地回答:“手電筒掉下去了。”
“砸著我頭了。”李東在下麵跟著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