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有些惴惴不安,手中拿著個半尺來長的老山參,望著自家大門,卻是不知了進退,想著之前那小姑娘的模樣,又頓時羞紅了臉,想著拿自家那捆幹柴換來這麼個寶貝,真是使得小童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應該還回去,可是想到爺爺前幾天吐血時的樣子,旋即又咬了咬牙,朝著自家小院走去。
這小院和孫忍家的有幾分相像,隻是挨著大門的院牆邊上打起了一個作坊,作坊中一個老人正富有節奏性的揮舞著手中的大鐵錘,一錘打下去,火花四濺,通紅的爐子映的小棚子也是彤紅,唯獨遮不住那老人臉上的蒼白。
小童疑惑的看著爺爺錘下燒紅了的鐵塊,心中暗忖:“爺爺手中這鐵塊不知道打了多少年了,如今還是這般模樣,真是不知道爺爺圖了啥。”想到這些,心中又徒增些無奈,旋即看到手中的老山參,又是心中一喜,將手背在身後便要偷偷從作坊前溜過去,剛要有所行動便被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給叫停了下來。
“小泥人,這麼不和爺爺打招呼就要從爺爺這溜過去,快過來說說,幹了啥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那正打鐵的老人,在小童正要溜走的時候,卻是偏偏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仿佛因為見了小童,而露出一個微笑。
小童知道瞞不過爺爺,便將手中的老山參拿到老人眼前晃一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爺爺,那家人回的禮,是不是??????有些重了。”殊不知,老人見著這足有百年的老山參,眼中也有一絲動容,卻是笑著摸了摸小童的頭,“是有些貴重了!”老人頓了一下,“不過多送去幾捆幹柴也就清了。”
小童點了點頭,臉色微紅,似乎搞不清楚怎麼就清了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老人,似乎要在老人臉上看出花來。老人笑道:“柴火很有用呢。”
小童似懂非懂,隻是想到這幹柴能帶來溫暖,便也不在多想,隻是想著把老山參煎了湯,爺爺喝了就不再吐血了。
老人見小童這般模樣,笑著拍著小童的肩,慈祥的說道:“去吧。”
接著小童便開心的朝著廚房跑去,老人笑著看著小童的背影,抬手捋了捋有些雜亂的胡子,眼中滿是欣慰,看著天色漸暗,作坊中被火光映的彤紅的案台上安靜的躺著的那塊被燒的彤紅的鐵塊,眼中漸漸露出一絲凝重,仿佛有些失意,嘴中喃喃自語著:“二十年了......。”
入了冬,這天便黑的及早,就連白日中那漫天飛舞的飄雪也仿佛怕極了令人恐懼的黑夜,天上竟少有的撥開了雲霧,露出了漫天繁星和迷人的半月。月光和這滿城的白雪仿佛高山流水般應和著,卻是曲高和寡,在這漸冷的冬風中,忙碌的人們都轉入了夢鄉,在夢中繼續追逐著紙醉金迷。
今日的孫忍罕見的睡的地早,也實在是不知上一次睡這麼早,這麼香是多久的事了。
能睡的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能睡的很香也可遇而不可求,這一點在此刻整個秦國高層顯露無遺,原因沒有其他,隻是因為一個星象。
“熒惑,五星之一,火之精也。”“心宿三星,東方之五,天之正位也。”熒惑彙合星宿,熒惑守心,主皇者厄運。
秦國最大的城市,鹹陽都城中央一座大殿中,太史令李肅顫顫巍巍講出這句話時,雖在都城中已滿是凜冽的寒風還是止不住蒼白的臉上不斷滴下的汗珠,低著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這殿中的青石板,身子彎得像一個駝背老人。這一刻他才深深體會到自家老爺子十三年前,站在同樣的大殿上向著同一個人講著同樣的事情時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米大伴,你瞧瞧李太史,像不像極了十三年前的老太史。”殿上傳來一陣嘲弄,向上看去,隻見一個中年男子,頭戴冕冠,身著玄衣,眉宇間盡是威嚴。此刻卻是帶著一絲自嘲把頭扭向椅子旁站著的已滿是蒼老的黑袍老人,老人恭敬的站著,雖然聽著那道略有嘲弄的聲音,卻也是不敢不恭敬,麵對秦國權利最大的人,每一句說錯了的話都可能是致命的。
“王上說的極是。”米大伴說到這卻是不再說下去了。
男子見這老人這般模樣,也不再追問,回過頭來看著殿下站的極為恭敬的李肅,說道:“李太史免禮吧,這樣站著寡人替你感到累。”
那李肅聽見這句略顯冰冷的話的時候,竟是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緩緩抬起頭來,恭敬看著龍椅上坐著的那個在位二十年開疆拓土正值壯年的君主,恭敬的說道:“多謝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