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果然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江無涯他到底是何人?”
這句話也正是熊倜想要問的,但他強忍心中好奇,因為血煞門的人向來行事詭異,並不能按常理推算,所以鬼叔所說的即便是真實的事情,但誰又知道他告知熊倜這些秘密地真正目的是什麼?
熊倜在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雖然逍遙子並沒有告訴他,當年血煞門的人如何詭異,但江湖傳言中那些經驗告訴他,對於魔教中人還是提防些的好。
熊倜道:“我不知道。”
鬼叔道:“他是少林派弟子。”
“哦?”熊倜大吃一驚,難道江無涯竟是少林寺的和尚?這卻是他始料不及的,想必是曾一梅傷了少林派弟子江無涯,所以少林派一怒之下號召武林各派群起而攻之,圍了啼血穀。
少林派素來在江湖之中名望甚高,若是少林派的大師手臂一揮,想必各大門派必然紛紛響應,曾一梅眼見血煞門難逃一場屠殺,所以幡然醒悟,一死而謝天下。
鬼叔好似看出了熊倜的疑惑,他淡然一笑,接著道:“但江無涯卻絕不是和尚,他是少林門下的俗家弟子。”
熊倜道:“哦。”
他暗自思忖,少林派為武林第一門派,即便是一名俗家弟子被血煞門所傷,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鬼叔又長長歎了一口氣,那一雙黑豆般的眼睛竟然顯得格外空洞,格外悲傷,他道:“鬼妹與江無涯本該是一對絕好的戀人,隻可惜……哎……”他竟悲傷地再也說不下去。
少林派弟子與魔教千金相互傾慕,竟會是一對戀人,這怎麼可能?熊倜簡直不敢相信,但這卻是事實,他驚得舌橋不下,良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鬼叔好似陷入對往事的沉思之中,又道:“那個時候我們俱都是十來歲年紀,也正是生命之中最美好的時候。”
熊倜早已忘了先前的戒備心理,他也與鬼叔漸漸陷入對八十年前那一段美好而淒厲的江湖戀情的回憶之中。
原來江無涯當年隻是少林派一名無關緊要的俗家弟子,並不被其他人所待見,與寺內一名普通的雜役一般無二,整日被人呼來喚去,隨意支使。
一次偶然的機會,江無涯與一名師兄下山,邂逅血煞門曾紫霞,兩人一見傾心,自此以後兩人便逐漸私下往來。
私下往來的意思便是背著雙方門派,偷偷的往來,因為少林派與血煞門分別是正邪兩派,自然勢不兩立,他們私下往來那是背師叛教的大罪。
紙是包不住火的,後來這件事自然是被雙方門派知曉,其中又出了不少誤會,少林派與血煞門也因此仇怨愈積愈深,加之曾一梅太過高傲,導致各大門派聯合圍攻啼血穀。
江無涯與曾紫霞為了化解這一場武林恩怨,相約離開中原,此時血煞門與各大門派已積怨太深,曾一梅悔恨不已,為了減少流血,他解散屬下弟子,隨後與他妻子引燃啼血穀。
但此後曾紫霞卻再也未找到江無涯,這一找便是八十年,竟再沒有江無涯的一絲音訊。
熊倜幾乎忍不住要掉下淚來,如此美好的一對姻緣,卻因為江湖派別不同,竟被他們活活拆散,一別八十年未曾謀麵,恐怕此生再無相聚之日。
想起方才鬼琴娘娘曾紫霞質問自己之時,那種即悲又憤,即喜又怒的複雜表情,以及那種近乎聲嘶力竭的失態之狀,熊倜已然理解了,她那種窮極一生的的摯愛,再怎樣都會被人理解的。
鬼叔忽又道:“小子,現如今你可明白鬼妹她為何會那般對你麼?”這一次他雖然依舊稱呼熊倜為“小子”,但那種語氣卻溫和了許多,聽起來好似多年的朋友在嘮家常一般。
鬼琴娘娘曾紫霞那般激動,熊倜自然理解了,但有一點他卻不明白,她那些情緒為何偏偏要撒向他,難不成她思念情人已成心疾,所以神誌不清,錯把熊倜當成其他人了麼?
於是熊倜歎道:“不錯,我很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我還是不明白。”
鬼叔滿臉的溫和瞬間一滯,好似忽然變成一尊石雕,一雙小眼珠裏麵,漸漸透出一種無限的疑惑與失望,他顯然覺得自己苦口婆心說了這麼多,熊倜應該相信他,但事與願違,熊倜顯然為如他所願。
熊倜見到鬼叔那種表情,便又解釋道:“我不明白,她為何要向我打聽那位江前輩的下落。”知道了江無涯的的身份,熊倜便以前輩稱之。
鬼叔聽到熊倜如此一說,忽然激憤道:“她好不容易遇到你,怎能不向你打聽,怎能不向你打聽?”這位鬼叔情緒一激動,便要將一句話說兩遍。
熊倜又好氣又好笑,他們身居武夷山中,人跡自然稀少,難道“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便要抓住他問個明白不成?依著這麼說,出了山去逢人便問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