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貴陽城上善樓之上為何會出現食髓蠱,據鬼叔說,那東西可是紅日神教方才有的東西。
更令他想不通的還有一件事,那便是阿加約達雖然死了,卻並非死於食髓蠱,而是像他自己給熊倜等人說的那樣,脖頸處出現五個要命的血洞,而且每個血洞裏都有一隻吸血蜈蚣。
熊倜絕不認為自己的輕功算是當今江湖第一位,但也沒有人敢否認中原第一快劍的輕功算得上一流境界,尤其是他的追星七步,堪稱江湖三大輕功絕技之一。
任何人都能夠看出,阿加約達是在方才一霎那間被人刺殺的,熊倜也隻是猶豫了一個呼吸的工夫,便自天窗追了出去,但樓頂四周卻空空如也,絕沒有一個人影。
等到熊倜回來的時候,阿加約達已躺在門板上,王富貴王大老板不但提供了一塊門板,還有一塊白布,一塊能夠蓋住屍體的白布,阿加約達此刻已被這塊白布蓋得嚴嚴實實。
麻骨魂顯然又悲又懼,方才被上好的竹葉青喝得通紅的麵龐,此刻已毫無血色,蒼白的像是蓋著屍體的白布一般。
王大老板一臉的悲切,白皙的手裏拿著潔白的絲帕,他用絲帕捂著口鼻,強忍著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上善樓最大的貴賓出了事情,作為上善樓的老板,王富貴自然會傷心,更何況王大老板雖然像所有生意人一樣,把金錢看得很重,但他本質上仍是一個善良的人。
上善樓的老板一直都很善良,每一代都一樣善良,他們都堅守上善樓創建人的思想——上善如水。
雖然他們都很看重金錢,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內心深處的善良本性,否則上善樓也不會多年來一直如此興隆昌盛。
天色已晚,城門已關閉,要將阿加約達的屍體運回五毒門總舵,自然要等到明日,於是王大老板便將眾人安頓在後跨院,阿加約達的屍體也停放在後跨院大廳內。
作為五毒門門主,麻骨魂此刻最為悲傷,悲傷到一句話也不想說,他不但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表情也沒有,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隻是沉默寡言,雙目空洞。
一個人遇到的悲傷若是到了極致,便不會覺得悲傷,因為此刻的痛哭流淚,以及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表達出他所受到的傷害。
此刻的悲傷正如一座大山一般,積壓在他的心頭,或者說深深地沉入他的心海最深處,以至於他感覺不到,變得如同僵屍一般木然無知,直到最終抑鬱而死,或者突然迸發,令他徹底崩潰。
五毒門的人一個個突然死去,而且死得如此淒慘,如此一模一樣,麻骨魂作為五毒門門主,受到的打擊無疑是空前巨大的,已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他才會沉默。
王大老板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他畢竟算是市井中的人中精靈,他最清楚如何處理麻骨魂這種狀況。
麻骨魂此刻便好似一隻快要被撐破的氣囊,若是沒有人開導,不久他便會徹底崩潰,但若是你對他開導得太多,便如同給氣囊上開了一道口子,他也會瞬間被洶湧的悲憤氣流撕裂為碎片。
對於這樣一個快要爆裂的氣囊,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很巧妙的選擇一個比較結實的位置,輕輕地刺出一個細微的針眼,讓他的怒氣與悲戚緩緩漏掉。
王大老板隻輕輕地說了一句話:“麻大門主,以後的路還很長,事還很多,您節哀順變,保重。”他又向熊倜,封三手,以及黑月點頭示意之後,便輕輕地離去。
熊倜也隻能向麻骨魂說幾句寬慰話,無非是五毒門責任重大,切勿悲傷過度之類而已。
麻骨魂終於開口說話,道:“我不會有事,讓我靜一靜,我一個人會想通的。”
有這一句話,說明麻骨魂還沒有徹底被擊垮,他還承受得住,隻是他需要時間來療傷,治療內心的傷。
此時此刻,最好還是留下麻骨魂一個人,隻有這樣他的心境才能夠漸漸平複,更何況還有十來名五毒門精英弟子職守,於是熊倜他們三人便各自回到房間。
月影朦朧,上玄月已高懸。
熊倜一個人,卻心境難複,五毒門所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令他心境難以平複,好似一陣陣洶湧的波濤一般,拍打得他一陣陣顫栗,以至於他何時走出的房門,卻渾然不知。
五毒門向來高手如雲,在貴州境內更是根深蒂固,難道一個從不涉足江湖的王大善人,竟能夠攪得五毒門雞犬不寧?
有時候熊倜甚至懷疑,是不是王大善人這樣一個人並不存在?五毒門弟子之所以不斷慘死,會不會是江湖中某一個門派與麻骨魂有仇,或者與五毒門結有宿怨,所以才暗中謀殺五毒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