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接連幾日依照啼血心法打坐練功,他發覺每日午時與子時最適合曆練先天真氣,吸收天地精華,子時清涼之氣與午時溫熱之氣迥然不同,卻俱都能夠融入熊倜內力,令內力緩緩增加。
隨著內力不斷增加,熊倜所受的內傷也已痊愈,且亦覺得自己的聽覺,以及對外界的感覺俱都變得異常靈敏,甚至他的思維亦感到清晰了許多。
熊倜忽然想到前幾日一件事情疑點重重,那婢女蓮玉看似盈盈弱弱,進門後見到打碎的茶壺,當時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但卻有條不紊,幹淨利落地收拾了一切,且語言異常得體。
所以那婢女蓮玉絕不似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至少她的見識定會勝過一般的婢女下人,否則柳氏雙雄也絕不會派她來侍奉熊倜,那麼蓮玉為何要假裝出一副驚慌之態,她是否欲蓋彌彰,反倒壞了事情?
當日蓮玉收拾茶壺碎片之時,熊倜當時並未完全清醒,如今憶起自己前一晚曾嘔出血漬,但那時地上除了茶壺碎片,卻並無其他任何汙漬,可見定是有人於此前進屋打掃收拾過一番。
那人是否會是蓮玉本人?
若是蓮玉,她便知道熊倜當時受傷不輕,便對他打碎茶壺不會那般吃驚。
若並非蓮玉,那便更加令人費解,因為柳氏雙雄僅派了蓮玉一人前來侍奉熊倜,其他人又怎會無故前來清理打掃?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熊倜一個激靈,方才發覺是左手拘魂散毒性再次反噬,且來勢洶洶,熊倜甚至看到暴漲的血脈毒蛇般延伸,一眨眼便逆勢而上,衝破肩關穴,整個手臂瞬時變為黑紫之色。
熊倜的麵容已經扭曲,額頭的冷汗瞬時如雨而下。
即使他近來內力已突飛猛進至難以想象的境界,但此刻拘魂散毒性的反噬依然令他難以忍受,可見其勢頭之猛烈,前一陣子拘魂散已悄無聲息,誰知它竟悄然壯大,仍與熊倜的內力可相抗衡。
月光灑入窗內,映得熊倜的麵容藍涔涔,宛如地獄之中正在經受剖腹挖心之苦的冤魂一般猙獰可怖。
至此痛不欲生之際,熊倜強自鎮定,因為他唯恐自己一丁點痛苦的聲響便會暴露他的真實處境,甚至會因此招致殺身之禍。
他並不是畏懼死亡,甚至他已料定自己中毒太深,必死無疑,否則他也不會急於強行令黑月返回桃花小肆,勉強算是將他與麻雀兒安頓下來,兌現了對藍彩菊的承諾,以及對故去的九尾蠍王一個交待。
有時候人死並不可惜,但死亡的方式至少要有所選擇,至少要死得其所,死得明白,不能糊裏糊塗便被人斷送了性命。
柳氏雙雄待熊倜可謂不錯,甚至無可挑剔,但熊倜總覺得其中另有蹊蹺,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不妥在於何處。
人在江湖,不得已總要提防一二,更何況熊倜處境不容他不小心謹慎,所以隻有竭力隱藏自己實力,包括他內傷的狀況,內力的進展,隻有隱藏的越深,他的安危方才越多一份保障。
熊倜靜氣凝神,竭力摒除雜念,緩緩運行內力於任督二脈之內,將拘魂散毒性一絲一絲擠壓了回去,最終再次將其全部封藏於左手手掌之內。
經過數次痛苦體驗之後,熊倜發覺拘魂散每次反噬,均是在他情緒波動,雜念興起之時。可見若要克製拘魂散反噬,定要做到平心靜氣,力求內力精純平穩。
不知柳氏雙雄是否亦是看出此點,所以才將熊倜挽留於府上,伺機下手?如此說來,那一晚柳府遭遇突襲,包括馮元與吳良兩位家丁俱都是柳氏雙雄所精心安排的不成?
又一陣鑽心之痛,左手手掌拘魂散再次蠢蠢欲動,熊倜連忙收回心神,不作他想。
猛然間,熊倜感覺到隱隱似有殺氣逼近柳府,他並未聽到任何聲響,卻莫名地有此感覺,甚至能夠感到這殺氣來自柳府庭院高牆之外,氣勢頗為強大,正在急速迫近。
晴空萬裏,一輪皎月宛如銀盤,映得夜如白晝,一切清晰可辨。
一道身影衝天而起,好似天神一般落於柳府屋脊之上,身形挺拔,一身道袍隨風微鼓,銀須銀發於月光之下泛著亮光,背後一柄長劍,神態威嚴,也不知他是何方高人?
緊隨其後,又一道白色身影輕輕飄落,竟是華山派白蓮仙子,她與先前那位老道遙遙相對,立於屋脊之上,道:“泰山派劍法剛中帶柔,獨樹一幟,今日一見,紅葉道兄的輕功卻令白蓮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