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裏除了麵,還有酒,卻沒有菜,因為這樣的小店並不是應該有菜的地方。
有時候以麵下酒,要比以菜下酒吃起來還要有滋味,尤其是一個人趕了近百裏路,餓了足足三個時辰的時候。
熊倜已吃了大半碗麵,喝了半斤酒,出神地望著最後一絲餘暉中,不遠處那一角青磚碧瓦,雙柳鎮柳府看起來依舊是那麼肅穆儒雅,但卻透出一種神秘之氣。
他在默默望著柳府之際,另一個人卻在不停地打量著他。
忽然之間,熊倜已發覺這小店的老板怪異的目光。小店的老板已有五六十歲,無論他的容貌,還是他的衣著,都好似小店的櫥窗一般油黑發亮。
這小店一點也不特別,與其他小店一樣普普通通,這小店老板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但熊倜卻發現有一點並不普通,那便是這老頭的目光,那一瞬間,好似一道劍的光芒,鋒利,逼人。
熊倜的目光迎了上去,那老頭的目光躲閃,想要回避,卻已來不及,熊倜道:“你絕不像這家店的老板。”
老頭也盯著熊倜,道:“我以前並不是,但已做了這家小店老板好多年了。”
熊倜並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所以道:“哦?”
老頭道:“但你卻並不像一個應該在這種地方吃飯的人。”隻有一天隻能賺幾個銅板的苦力才會在這樣的小店吃飯,熊倜顯然並不是一個老老實實的苦力。
熊倜道:“這並不像一個老板該說的話,你難道怕我會吃霸王餐?不付給你飯錢?”
老頭並沒有回答熊倜的問話,但他卻避開了熊倜的目光,也遠遠地望著柳府那一角青磚碧瓦,歎道:“你最好不要招惹那家府上任何一個人。”
熊倜道:“你是說柳府?”
老頭用抹布擦了擦手,道:“不錯。”
熊倜驚道:“你怎會知道柳府的底細?你到底是何人?”
老頭忽然間好似情緒異常低落,他緊接著以一種異常傷感的語氣說了一句原本應該自豪的話,他道:“我知道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一點。”
熊倜不解道:“願聞其詳。”
這原本普普通通,但此刻卻令人感到異常神秘,無比奇怪的老頭又忽然話鋒一轉,道:“總之你要聽我的勸告,絕不要意圖招惹雙柳鎮柳府。”
熊倜突然覺得想笑,好似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於是他譏誚道:“哦?難道你是雙柳鎮柳府的保護神,隻要有誰圖謀不軌,你便會要了他的命?”
老頭道:“我與雙柳鎮柳府絕不瓜葛,我隻不過是在提醒你,以免你引火燒身。”
熊倜佯裝大驚,道:“哦!原來柳府竟如此可怕。”
老頭道:“不錯。”
熊倜一本正經道:“在下絕對相信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那麼敢問老先生,我為何要相信你?”
那老頭顯然神情一滯,沉默良久,接著又道:“因為,因為我與你有緣,所以有必要提醒你。”
熊倜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多謝老先生,你實在是個大大的好人,但是,但是有一點我有必要告訴你。”
老頭道:“你說吧。”
熊倜道:“雖然你是個大大的好人,但我卻是天底下最最不識好歹的人。”
那老頭聽完這句話,緊緊閉上了嘴,他卻打來兩壺酒,坐在了熊倜對麵,緩緩為自己斟滿一杯,一飲而盡,隨後道:“若是這柄劍的主人在這裏,他必然會相信我說的話。”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手裏還舉著酒杯,雙眼卻緊緊盯著熊倜那把長劍,那把以麻布裹得嚴嚴實實,隻留劍柄在外麵的長劍。
熊倜心頭一顫,他不明白這奇怪的老頭怎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但他隱隱覺得他必定對這把劍的來曆清清楚楚。
於是他道:“你認識這把劍的主人?”
老頭輕輕放下酒杯,歎道:“我並不認識他。”
熊倜一愣,道:“但是……”
老頭道:“但是我們卻見過麵,而且我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他對我也絕對的信任。”
熊倜愈聽愈是糊塗,索性問道:“老先生這話越說,我越是不明白了。”他此刻稱呼這老頭為“先生”,卻是的的確確對他畢恭畢敬,想要請教他的意思。
老頭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之中曾經的兩大鑄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