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控行凶的男子:長著淡黃色的頭發,麵貌清秀,但十分疲憊,兩隻藍色眼睛大而無光,臉刮得淨光,兩片顯得優柔寡斷的神經質的嘴唇。他大約二十歲左右,從衣著舉止看像一個紳士。一卷簽注過的證書從他淺色夏季外衣的口袋裏露出一角來,恰好表明了他的職業。
“讓我們好好利用一下現在的時間吧,”福爾摩斯說,“華生,請你把剛才那段念一遍,好嗎?”
在文章大標題的下麵,有以下一段暗示性的敘述性文字,我逐字念道:
“昨天午夜或者今天淩晨,下諾伍德地區突發一起意外事故,可能是十分嚴重的犯罪行為。頗有名氣的居民約納斯?奧德克先生,經營建築業多年,家境富足。奧德克先生現年五十二歲,獨身,住在錫登罕路盡頭的幽穀山莊,習性怪僻,少言寡語,近年實際上已經退出建築業,但他房子後麵的貯木場還存在。昨天晚上12點左右,貯木場發出火警,雖然救火車及時趕到,但終因木材幹燥火勢凶猛而無法撲救,整堆木料全部燒光。這裏,好像火災原因純屬偶然,但另外有跡象表明這事很有可能是嚴重的犯罪行為。尤為讓人奇怪的是火災現場沒有發現戶主。經查詢得知戶主業已失蹤。檢查臥室的時候,發現床上沒有人睡過,但保險櫃的門卻開著,一些十分重要的文件散落滿地。最後發現室內有曾經發生過激烈格鬥的跡象,並找到一些血跡和一根帶血跡的橡木手杖。現在業已確認當天晚上奧德克先生曾在臥室中接待過來客,這根手杖就是客人的。這個深夜來訪者就是年輕的律師約翰?赫克托?邁克法蘭先生,也就是中東區格萊沙姆大樓426號格雷姆—邁克法蘭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警方業已掌握了犯罪動機的強有力證據。總之,毫無疑問,這個事件進展很快。
當本報即將印刷時,有人說邁克法蘭先生已因謀殺罪而被捕,逮捕證已發出。同時正在下諾伍德進行的調查又有了一些進展。在建築師所住的樓下寢室中,除了格鬥跡象外,現在又發現法國式落地窗敞開著,並有笨重物體從室內拖往木料堆的跡象。在火場灰燼中找到了一具被燒焦的殘骸。據警方看來,這是一起凶險的謀殺。戶主被害,文件被盜,屍體又被拖到木料堆焚燒滅跡。這個案件已經交給蘇格蘭場頗有聲望的警官雷彌瑞德進行調查,現在他正以其一貫的風格和機智追查案件的線索。”
福爾摩斯閉著眼睛,認真聽了這篇驚人的報道。
“有幾點在這件案子裏很值得注意,”他開口說,“邁克法蘭先生,我想問你一下:既然看起來有很足夠的證據逮捕你,怎麼現在你還能來我這兒呢?”
“先生,我同父母一起住在布萊克希斯的多林頓,昨天夜裏要替奧德克先生辦事,就住在了下諾伍德一家旅館裏,從旅館到他家把事情辦了。在回家的火車上我才得知那條新聞,就到這裏來找您了。如果我在辦公室或在家裏,我肯定早就被抓了。從倫敦橋車站就一直有人跟蹤我,我一點兒都不懷疑——啊!什麼人來了?”
門鈴響了幾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會兒後,老朋友雷彌瑞德來到房門口,身後是兩名穿製服的警察。
我們這位不幸的年輕人臉色蒼白。
“我現在要以蓄意謀殺下諾伍德的約納斯?奧德克先生的罪名逮捕你。”
邁克法蘭十分絕望。
“雷彌瑞德,請稍等一下。”福爾摩斯說,“我們正在聽這位紳士講這樁十分有趣的事情,這可能對我們弄清楚事實有一定的幫助。”
“難道弄清楚它還會有困難嗎?”雷彌瑞德板著臉反問道。
“但是,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很有興趣聽他講完。”
“好吧,福爾摩斯先生,我遵命,因為我們還欠你一份人情呢。”雷彌瑞德說,“不過我必須同他在一起,還要告訴他:他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
“這樣更好,”可憐的年輕人說,“我隻請求您一定要聽我講完,並且相信我講的肯定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