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在兩三天裏,凱茜發生了很大變化,恐怕大家都不認識她了。從前絕望、憔悴的麵孔上有了溫和、信賴的神情。她好像立刻就受到全家人的愛戴,她也深深地愛上那兩個孩子,好像他們是她心裏期待已久的人。的確,她的愛好像更自然地傾注到了小伊麗莎身上,因為那小家夥的體態和長相跟她失去的那個孩子簡直一個模樣。小伊麗莎成了連結凱茜母女二人的一條紐帶,通過她,這對母女才又慢慢熟悉和親近起來。伊麗莎通過持之以恒地熟讀《聖經》,培養起虔誠的、忠實不渝的宗教信念,這使她能夠對母親那顆破碎、絕望的心靈進行正確引導。凱茜立刻誠心誠意接受了一切好的影響,成為一個虔誠、溫和的基督徒。
——第三天,德督太太仔細地向弟弟講述了她的境況。她的丈夫去世時,給她留下一大筆遺產。她慷慨地提議願意與弟弟一家人共享這筆財產。她問喬治她該怎樣把這筆錢用到他身上,喬治回答說,“讓我受教育吧,埃米莉;那原本是我最大的願望。受了教育,我就可以大有作為。”
經過認真考慮之後,他們決定舉家到法國住幾年。接著他們乘船前往法國,把埃米琳也帶上了。
埃米琳的美貌博得船上大副的歡心,船到港口後不久,她就成了他的妻子。
喬治到一所法國大學讀了四年書,經過刻苦努力,得到了十分完美的教育。
後來,由於法國政局不穩,他們一家又到美國避難。作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喬治的感情和觀念,在他寫給朋友的一封信中都清楚地表露出來。
我對前途感到迷茫。正如你所說,我膚色很淺,我的妻子和孩子的膚色也一般不為人察覺,所以在這個國家,我也許能混跡於白人中間。是的,假如別人容忍,似乎未嚐不可。然而,實言相告,這不是我的意願。
我不認同我父親的種族,而是認同我母親的種族。對父親來說,我隻是一條良狗,一匹駿馬罷了;而對於苦命的母親,我是兒子。我決心與被壓迫、被奴役的非洲種族同生死,共命運;如果說我有什麼希望,我願意自己的皮膚再深兩分,而不是淺一分。
我日夜期望的是得到非洲的國籍。我需要的是一個自由自在的、獨立自主的民族;我到哪裏去找?我不會到海地去找;因為海地人沒有根基。
這樣的話,我到哪裏去找呢?在非洲的海岸上,我發現一個共和國——一個由精英組成的共和國,在很多情況下,他們依靠個人奮鬥和自我教育擺脫了奴隸地位。經過了初期的準備階段之後,這個共和國最終立於世界之林——得到了法國和英國的承認。那就是我想去的地方,在那裏找到一個民族。
現在,我感覺到,你們會對我群起而攻之;但是,在你們發起攻擊之前,請讓我告訴你。在法國居住期間,我曾懷著濃厚興趣,探索我的種族在美國的曆史。我注意到廢奴派和殖民派之間的鬥爭。我作為站在遠處的旁觀者所得到的一些認識,那些參與其中者是很難想到的。
當今世界,一天就可誕生一個國家。國家一旦成立,大凡國計民生和文化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因為答案是現成的,無須探索,照搬應用即可。既是這樣,就讓我們攜起手來,齊心協力,共同創建這個新事業吧。在我們和我們的後代麵前將會出現一個光輝燦爛的非洲大陸。我們的民族將在非洲海岸上掀起文明和基督教精神的浪潮,在那裏播下的種子,將會像熱帶植物一樣迅速成長為未來世界的強大的共和國。
你會認為我背棄了我受奴役的兄弟嗎?我並不認為。如果我一生中有一時一刻忘記他們的話,願上帝也照樣忘記我!可是,我留在這裏又能為他們做什麼呢?我能打碎他們身上的枷鎖嗎?不行,單槍匹馬是做不到的。但是,如果讓我成為一個國家的成員,而這個國家在國際會議上有發言權,那時我們就能講話了。一個國家有權辯論,抗爭,訴求和為自己的民族事業申訴,而一個個人就沒有這種權利。
假如有一天歐洲成為自由國家的一個莊嚴的聯合會的話——我想它肯定會——如果在那裏,農奴製以及社會的所有不公、不義、不平等現象完全被消除掉的話;假如它們都像法國和英國那樣承認我們的地位的話——到那時,在那個莊嚴的聯合議會上,我們就會呼籲,就要為我們受奴役、受苦難的種族申訴。那時候,自由、開明的美國決不會不願意從它的盾徽上除掉那兩條斜線,因為那樣不僅使它在國際上蒙羞,並且對它也像對被奴役的種族一樣,是一種災難。